晏子洵好笑道:“还?”他握起乐清的手,不乏轻蔑道:“你是以什么身份说出这句话的?”
元溪不语,只越发凛冽的剑能瞧出他的心思。
晏子洵双手揉搓着乐清冰冷的手指,“我只是回了一趟药谷,是你和旁人联手害的她,你还有何脸面来问我要她?”
他声音越来越冷,“若不是你,我现在早就治好了她,然后带她归隐山林,再不见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
元溪想到那日她撞上自己的刀尖便觉心痛难忍,“我没有想害她。”
他这么说着。
晏子洵觉得好笑,“没有想害她?那她身上另一种毒是哪里来的?还有这致命的剑伤,你敢说,这不是你的错?”
他声音浅浅,却句句锥心,元溪手指嵌入掌心,“我...没有想杀她,那毒是假死药,我是为了救她。”
“假死药?”晏子洵冷呵一声,“那明明是见血封喉的毒!就算她不跳下城楼,也决计无法活!”
元溪只觉浑身一颤,他想起那日陛下拉着他的衣袖,眼带泪光地恳求地问他能不能不喝,她是不是...一早就知晓?
可陛下在知晓酒杯里是什么后,还是喝下了那要她性命的酒...
她这是求救无门,心如死灰了...
元溪捂着心口,长剑掉到了地上,“叮——”的一声,发出清脆的声音,惹得晏子洵看了他一眼,“与虎谋皮,终有一日会被虎吞。”
被他背叛,看着他一步一步谋划着她的江山,看着他将毒酒递至唇边...
陛下她...该有多痛?
元溪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可还是觉得胸口的空气越来越稀薄,那短缺的氧气令他几乎无法呼吸。
晏子洵眼见他这样,仍觉不满,眼睛里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你是不是觉得是陛下灭了你慕家,害你年幼失怙,入宫成了內侍,才会这般害她?”
元溪僵在原地,难道...
晏子洵见他一副被戳中心事的模样越发激动了,他靠近元溪,让他与自己对视着,“正如你所想,灭你慕家的...”
“不是她。”
“咔——”的一声,元溪好似听见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不...不是她?
“准确来说,她是被太后请的迷魂师所控,性情大变也是因为她被控制。师叔曾说过,陛下少时最敬重慕太傅,绝无可能亲手砍下慕予的人头,也不可能杀你慕家全族。”
“是太后,是太后看不惯你父亲教陛下如何做一名好君主,她害怕陛下学会这些后脱离了她的掌控,所以她才会控制住陛下,令她亲手杀了你父亲。”
“所以,是你错了。”
晏子洵看着元溪的脸色迅速变得惨白,眼睛还里露出迷茫的神色。
他自觉打击地差不多了,便也不再开口,径直走向乐清床边,神情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庞,轻柔的动作好似情人间的眷恋缠绵。
元溪面色惨白,原来不是陛下,而是太后...是他,报错了仇,恨错了人...
他都做了什么?
偷走布防图,与南若厘暗中勾结,甚至从敌人手里要来了一杯毒酒,亲手杀死了最信任他的陛下。
那可是他的保护神啊...
【以后,我就是你的保护神,是元溪专属的保护神。】
耳边仿佛还有他那日骗她许下的承诺,元溪喉间涌出一股腥甜,但他紧闭牙关,努力不让自己更难看。他这般咬牙硬撑,还是有一丝血顺着唇边流下来,滴在他脚边的剑背上,迸溅出一朵血色的花来。
晏子洵捂住乐清的眼睛,回头轻瞥他一眼,“要死出去死,不要脏了她的眼。”
是了,她定是不想见他的。
那日她说过,要让他知晓“求不得”的滋味。她从来都知晓他的心思,也明白他佯装懵懂的外表下那被人厌弃的肮脏念头。
元溪握着长剑从地上挣扎着起身,向门口缓缓走去,在离开前,他回头望了一眼床上的人。
她好像只是睡着了一般,唇角衔笑,眉目含情,那是他觊觎数年的人啊。
他使尽全身的力气移开了视线,在踏出房门前,他道了一句,“你带她走吧,走得越远越好。”最好别再被他看见,不然,他可能会连尸体都不给晏子洵留下。
屋外下起了小雨,元溪望向天际,月亮藏在乌云之后,不让他看见。
为什么...没有月亮呢?
元溪顶着雨站在院子里,直勾勾地盯着那一片朦胧的天幕,雨越下越大,他整个人都湿透了,可他仍不死心,执拗地望着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