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他非要参加高考,非要把目标定在京航——更没想到他竟然考上了。
穆梁斌以为他是想通了,打算当个听话懂事的儿子了,谁知道去了北京之后,穆嘉翊对他态度更加冷淡。
他竟然恨他。
他还在恨他拆散了自己最喜欢的姑娘。
穆梁斌对此鄙夷,没想到他儿子这么没出息,为了一个女人变成这样。
父子俩的关系更僵。
——这么多年过去,这还是第一次,穆嘉翊主动说有事找他。
穆梁斌把他叫到家里的宅子里来,这是穆家前几年在渝城买的别墅。
被划到穆嘉翊名下,其实是穆梁斌送给他的二十二岁生日礼物。
二十二岁,中国男性法定结婚年龄。
他多次暗示他学业和事业圆满之后,就该赶紧找个门当户对的千金小姐成家。
穆嘉翊置若罔闻,这栋别墅几乎一次都没来过。
今天是首次踏足这里。
穆嘉秉也在。
小男孩已经十三岁了,刚上初一。
穆梁斌前几年的计划彻底失败,穆嘉秉不是学习无人机竞速的料子,在他魔鬼般的教育方式下成了一个沉闷呆板的少年。
无人机这条路没走通,学业烂得一塌糊涂,人际关系也处理不好,听说在学校还经常受欺负。
兄弟俩目光交接的一刹那,穆嘉秉几乎是迅速低下了头。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萦绕耳边不散的“哥哥好”再也没听到过,穆嘉秉看到他之后就往房间跑。
他害怕见他。
又或者说,他害怕见人。
看到这一幕的穆梁斌显然也非常尴尬。
他沉着脸轻咳一声,欲盖弥彰地解释,“阿秉是今天不舒服,我回去教训他。”
末了,又怕被穆嘉翊抓到话柄,自顾自开启另一个话题,“你今天有什么事?刚想着找你,隔壁袁叔叔打算让他家姑娘和你见一面,听说人家小姑娘这么多年对你都挺有好感的,你跟人家吃顿饭,合适的话就多接触。这都二十六岁了……”
穆嘉翊冷不丁打断,“我有对象了。”
穆梁斌手里的茶一搁,怔愣问,“什么时候的事情?哪家的姑娘?”
“您不是一直都知道。”穆嘉翊冷声嗤笑,“还能是谁,我这么多年还想着谁。”
穆梁斌彻底定在原地,就这么看着他。穆嘉翊嘲弄道,“您应该不会贵人多忘事吧?毕竟上次的金融峰会,您还亲自见过,难道不是么?”
背着他做的事一下子赤裸裸地掀在台面上,穆梁斌脸上的肉都气得发抖,一拍桌子,“穆嘉翊!”
“你老子我是为了你好!不想你为了这样一个女人执迷不悟!”
穆嘉翊面不改色,“您以为谁都能像您当年,流连花丛,心在四野?”
“还什么为了我好。”他冷笑,“自以为是地干着龌龊事,您有这闲工夫,不如带阿秉去看看心理医生。令人可悲的家庭教育。”
一提到穆嘉秉,中年男人更加怒不可遏。
这是他最用心培育的后代,小时候还算听话,和事事忤逆他的穆嘉翊相比起来实在人太让人放心。
偏偏,不知什么环节出现了错乱,事情一下子朝着他想象不到的方式发展。
现在竟然变成了畏手畏脚的窝囊样。
“我今天就是来告诉您,以后我的事您别插手,尤其是我的姑娘——”他音色冷了几分,“如果,您再用那些上不了台面的手段对付她,我能做到什么地步,我可不敢保证。”
有时候,身边血脉搞垮一个人往往是很简单的。
穆梁斌能在一个简单的口译工作上做手脚,说明其他地方也不会多干净。
他一身的脏,禁不住查。
而穆嘉翊清清白白,什么都不怕。
他唯一的底牌就是时忧。
谁都不能动她。
……
穆嘉翊临走前,突然转了脚步,上楼去房间看了一眼。
书房里,他弟弟模样苦恼地写着什么,冷不丁对上他的目光,吓得浑身一僵,手脚慌乱地盖住纸张。
穆嘉翊迈步走进,不顾他的阻拦把上面的作业拿开。
男孩慌乱地叫着,“哥哥——!”
藏在书本下的信纸重见天日,歪歪扭扭的字迹展现出来。
最顶上“道歉信”三个字清晰惹眼。
穆嘉翊问:“给谁道歉?”
穆嘉秉一张脸憋红,埋在底下不敢看他,“是我同桌——哥哥,你别告诉爸爸。”
“我为什么会告诉他。”穆嘉翊哼笑,“说说,什么事。”
“是我对不起小涵……”男孩闷声闷气地说,“她对我那么好,班上的同学都不理我,只有她安慰我,用亮晶晶的眼睛对着我笑——可是、可是爸爸他说会影响我学习,他要把小涵调走,换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