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沉默地僵持了一分钟,裴之默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睫低垂,在窗外的零星灯光下,肤色冷白,更添几分清寂。
被他看得久了,眼前的温辞初卷翘的眼睫似乎沁着一点湿意,她缓缓垂下眼眸,无法看清情绪。
纤细的手指很轻地勾住他的小指,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试探。
“你生气了吗?”
她的嗓音很轻很低。
“对不起。”
裴之默霎时顿住。
这三个字像一颗钉子,很轻地敲击着他的心。
因为这一句话,裴之默没有立刻收回手。
漆黑的房内,只有窗外透出的稀疏光影,很淡地散落在飘窗上。
安静得只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温辞初缓缓抬起头,泛红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裴之默,轻声如呓语。
“我的比赛输了。”
“我也没有家了。”
“我从来都不是妈妈的亲生女儿,也不是哥哥的妹妹,我对不起妈妈,也对不起哥哥。”
她的嗓音很轻很轻,好像一抹徐徐飘落的雪花。
她再次低下头:“但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你。”
一点温热的湿意滴落在他的指尖,带起轻微的“啪嗒”声,明明瞬间冷只余冰冷,但裴之默只觉得泪水残留的肌肤泛起莫名疼感。
他应该冷眼旁观,让温辞初收回她的眼泪,因为她的泪水对于他毫无用处。
他们已经结束了五年了,还是最不愉快的结束,根本没必要再做无谓的纠缠交集。
黑暗中,但面对微微抽泣的温辞初,那双本应该满是笑意的眼眸,此时却蓄满泪水他的心底好像有什么什么东西应声而碎。
她不应该这样难过的,她应该是鲜活快乐的。
但现在的她嗓音很轻,带着破碎的脆弱,极其渴求温暖。
“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
裴之默的手缓缓抬起,最终还是落在温辞初的发丝上,很轻很轻地拂过那纤薄的背脊。
“我在这里。”裴之默的嗓音很淡,清浅地荡至耳畔,在寂静暗淡的房间内,显得安心无比。
“别哭。”
-
温辞初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幼时的生日,是温辞初最喜欢的日子。
她出生在大雪纷飞的大年初一,新春初始,辞旧年迎新岁,是她的名字来源。
她的生日在寒冷的冬天,但她却觉得暖意融融。
因为她最喜欢的妈妈哥哥会和她一起过生日。
那时候的她很会耍小聪明,对着晃动的生日蜡烛许了一个自以为很聪明的愿望。
“好了,我许的愿望是,希望妈妈和哥哥也能实现一个愿望。”
她得意洋洋:“我把两个愿望分给你们,你们快点许愿。”
面对温辞初的催促,母亲徐洛笑得很温柔,很配合地许了愿望:“希望我们岁岁永远顺遂,永远快乐,能遇到两情相悦的人。”
哥哥温言和对她的小把戏不屑一顾,当时的他还很有酷哥包袱:“我不许,这种就是小孩子的幼稚游戏。”
但迫于温辞初的胡搅蛮缠,最后温言和还是别别扭扭地许了愿:“希望能和妈妈妹妹永远在一起。”
也许是上天觉得温辞初太过于贪心,原本许下的愿望全部失效。
他们永远失去了母亲,她最喜欢的妈妈和哥哥,因为那一份亲子鉴定书,仿佛和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
她原来最依赖的亲人,从来都不属于她。
她也没有顺遂,也没有了快乐。
就连两情相悦的人,也永远被她遗弃在那个潮湿黑暗的雨夜,无法挽回。
雷电轰鸣,雨夜如同浸透了墨色,漆黑沉寂,雨似乎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将夜景晕染得朦胧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周围一片漆黑,温辞初撑着伞,看向面前的裴之默、
他额前的墨发被雨濡湿,眼眸冰冷如浮冰,寒冷彻骨。
“所以,这一切都只是你无聊的时候,打发时间的取乐游戏吗?”
温辞初张嘴,她想要解释,这从来不是一场玩乐游戏。
她是真的真的很喜欢他。
但她发不出任何声音,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她只能听到自己甜腻带笑的嗓音:“玩玩而已,何必当真?”
“温辞初。”
伞面滴落的雨滴,一连串砸在湿漉漉的地上,溅起一点波澜。
“你最好不要再遇到我。”
裴之默退后几步,转身离开。
温辞初心里一紧,下意识伸手拽住他的衣角,但下一秒却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被昏昏沉沉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