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像是扑棱着的翅膀,不断地往下扇飞,冷风见缝插针便钻入四肢百骸。
葛烟轻呵起一团白雾,再往身边那人看去。
沈鸫言侧脸隐在白雪独特衬出的淡淡辉色中,勾出格外流畅的轮廓。
“………你的车就放在那里,不怕被雪覆盖?”她倏而开口。
比起要先将车旁的雪撬走,沈鸫言好像根本就没管,朝着车外便来寻人。
“到时有保险公司。”沈鸫言看向她,顺带抬手将一片不知道什么时候勾在她发间的叶子拿开。
葛烟没察觉,低垂着眼睫点了点头。
………或许都不需要保险公司。
沈鸫言车多到可以不重样,大多是轮番换着开。
应该是真不在意。
想到这儿,她的心思不免跨越了时间,来到了之后。
待会儿要是回去,也不知道那辆车会变成什么模样。
他们俩说是要在附近找找人,顺便看有没有能够落脚的地。
事实上葛烟真没抱有希望,只觉得再往里走没多久,便要原路返回。
毕竟这里人烟稀少,如果到时候真的找到了什么,她反而会被吓一大跳。
不过这样毫无束缚,也心无旁骛地走在夜间的路上。
哪怕风雪兜头,寒意凛然,心情也是放轻无比的。
这样一生都难有的夜晚,就这么实实在在地落在了眼前。
反倒是让她生出时间可以再慢些的感悟来。
凌晨往后的时刻,深深夜色就这样包裹住了两人。
到了后来,葛烟似是被雪绊住,差点没栽一跤后,干脆玩起了雪。
这里道路两旁紧紧捱着的都是树木,低低垂着紧靠在一起的枝桠往道路上延伸,雪就这么沉沉地压坠在上面。
随着来人的动静时不时地往下掉。
偶尔有一大片落在沈鸫言肩上,葛烟便稍稍带了劲地去拍。
还没返航,她却是难得的越玩越入迷,近乎是不亦乐乎了。
那双轻挑起尾梢的狐狸眼被满目的雪衬着,哪怕是夜间,也清澈若溪,眸中倒映着星星点点的亮。
沈鸫言目光紧紧地便撂过来,像是觉得好笑,“你到底在笑什么?”
葛烟在玩雪,也没注意四方,只是道,“你猜啊。”
他唇角勾了瞬,“猜不到。”
“知道你猜不到。”葛烟还在拍叶子上的落雪,边走边道,“我只是在想,我们要是走在雪地里突然昏过去了,该怎么办?”
话落,她倏而顿住脚步,就这么朝着沈鸫言看去。
他似是有所察觉,也紧跟着停下脚步,“那不会。”
两人目光凭空在落下的雪帘间交汇,沈鸫言抬了抬眼,“你就是在想这些?”
葛烟摇了摇头。
………这又不是会不会发生的问题。
她只是突发奇想罢了。
垂眸往脚下的雪地望去,葛烟再抬起腿朝着前方迈时,笑意也随之绽开在嘴角,“我就只是想想啊。”
这样朔朔而来的风,这样雪深夜浓的天。
这样走在无人往来的山林之间。
而一旦想着两人因为雪而昏过去,待到第二天被人挖起再送去医院的画面。
她无声之中不免频频失笑。
“不过……你说我们真的能找到吗?”
沈鸫言步伐快,一直落于她右前方。
葛烟说完低着头将叶子轻轻甩了甩,还没得到答复————
前方那人却在下一刻蓦地顿住。
她来不及刹车,迎面当头便朝前顶去。
一头便撞入他的怀里。
时间仿佛停滞,风雪也好似变得安静。
熟悉的冽然浮在面颊之上,葛烟还没有所反应。
只听上方传来沈鸫言清越嗓音,“葛烟。”
他唤了她一声。
“………嗯?”她浅浅应下后,沈鸫言也没推开她。
只是朝着某个方向指了过去,“你看那里。”
葛烟顺应着他所示意的斜前方抬起眸。
不远处侧首相对的矮矮山丘上,正坐落着一幢排屋似的房子。
在夜色中缓缓氤氲着光亮所渗开来的黄。
也不知为何这个点还没熄灯,朦胧的一团落在深色的背景间。
极为显眼。
像是往前航行中的灯塔,频闪频灭间,专门为人指引方向。
幸运在此刻仿佛真的降临。
便是千言万语也抵不过看见这般场景的震撼——
那抹隐隐透着人烟存在的光亮。
真的被他们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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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屋并不是想象中的私人居所。
而相比起找寻到这处落脚地的幸运,更令人所惊讶的是,这竟是一家开在山间的民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