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外中却又觉得合乎情理,谈肆本就这样的人,他愿意花时间去多打磨敲击自己,愿意付出比常人更多的努力。
他根本就不需要借别人的光,他自己就在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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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国庆的尾声,迟慕回了趟家。
布瑶镇坐落在林安的边郊,迟慕坐了好几个小时的大巴才到,一推开门就见外婆伏案在朱红色木桌上练字。
桌上摆满着宣纸和本本字帖,笔架上悬着几只粗细不一的绛色毛笔,黑墨浸染砚台,外婆用笔点了点墨,洋洋洒洒在纸中写下一句诗来:
【海压竹枝低复举,风吹山角晦还明。】
笔势雄奇、龙蛇斗行,遒劲有力的行楷力透纸背。
这句诗出自宋代诗人陈与义的《观雨》,既表达诗人观雨的感受,也引申出乌云散去,光明即将到来的勃勃希望。
外婆将笔搭在砚台上,摘下眼镜,望着迟慕一脸慈祥地说:“慕慕回来了,怎么又带这么多东西回来?”
“没什么,就一些补品。”迟慕把大包小包的礼盒放在桌子上。
“哎呦!下次不要再买了,我一个人又吃不完。”
“您留着慢慢吃。”
“看我吃得都胖了,”外婆摸了摸干瘪的脸颊,“人老喽,这些东西都无所谓,我们慕慕要多留点钱给自己买喜欢的衣服穿!”
外婆又转身拿起那张宣纸,递给迟慕,“看看外婆写的怎么样?”
迟慕连连称赞一番,又撸起衬衫袖子,作势也要写一张。
她从小就跟着外婆练,可因学业半途而废,如今也有好几年没碰过笔墨了,随意在字帖里挑了句诗来,刚开始写的时候手连着笔尖一起抖,小心翼翼的却还是将字形写歪了,索性另起一行重写,直到最后的一竖勾写完,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写的是孟郊《登科后》里最著名的一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外婆接过来看,表示不满地咂了咂嘴,“练少了,心也浮躁了。”
说着,敏锐的带着盘问的眼神继续问道:“谈恋爱了?”
“没有,只是太久没练了。”
外婆将桌子上的东西叠放在一起收拾好,“不小了,也该谈了。”
她一顿,似乎是想起什么,脸上漫上笑容,“我看那刘婶家那儿子就不错,听说一个月能拿一万嘞!”
“…他不是离过婚还带了个娃吗?”
“那王伯伯家那小孙子,诶呦能说会道的,长得可俊了。”
“他不今年才上高中吗?”
“那楼上那小伙子…”
迟慕从后面环住外婆,头侧靠在她肩上,“外婆,您就别操心了,我现在不还在上学吗?”
“我能不着急嘛!我现在年龄越来越大了,唯一的心愿就是你出嫁的时候能为你亲手盘花簪辫……哎现在都不知道能不能看到那一天。”
布瑶镇的习俗,姑娘家出嫁时要盘花簪辫,意味风风光光、合合满满。
“您别这样想。”
“外婆,相信我,一定会的。”
“您会看到我选择自己喜欢的人,然后风风光光的嫁给他。”
饭后,迟慕搬了个椅子和外婆在庭院内闲聊,讲了很多最近这段时间内发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长辈老了,就爱听这些闲情小事,迟慕讲的口干舌燥也不愿意停,最后还是狂风扫过,有欲下雨的趋势,两人才恋恋不舍的回到屋子里。
屋子里烧着助眠香薰,外婆躺在床上,没一会儿困意就席卷而来。
迟慕将外婆的被子笼好,轻轻关了灯,在以为外婆已经睡着了,她突然挽住了迟慕的手,说道:
“慕慕啊,一定要选择你喜欢的人,不要像你妈一样,后悔一生啊。”
迟慕顿了顿,外婆鲜少提起母亲,这个话题就如同迟建华又入了局.子,在她们心中是禁.忌一般的存在。
迟慕小声地回到:“知道了,外婆。”
确认外婆睡着后,迟慕才收拾东西坐车回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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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就在一场秋雨中宣告结束。
整个校园又恢复了往日的喧闹。
一层秋雨一层凉,迟慕将厚一点的秋衣拿进柜子里,又换了床厚被子,上下收拾一番后就带着电脑和书本去了图书馆。
去楼上借了几本专业书,又将上午上课的笔记重新抄好,迟慕活动了下手臂,便起身去借阅厅看看小说。
等回来时,已过了饭点,自习室里多了很多人。
迟慕顺手翻开刚借的一本《伍佰诗歌集》,只堪堪翻开一面,里面的句子就跳入眼中,拨动着心弦。
【我是街上的游魂,而你是闻到我的人。】
她翻看后面的一首首歌词,心血来潮戴上耳机想来听几首。
刚拿起手机,谈肆就像掐好时间的一样,弹来一条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