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死不了。”
死不了?那不就是差一点就要死了的意思!
伊登咬紧了牙,脸色很难看。
“上将如果不放心,可以跟我回去看看他。”卓依看着他的表情,慢悠悠地说。
伊登想了想,沉声道:
“那就打扰了,还望见谅。”
“不打扰,怎么会打扰呢?我们夜宝宝既然都把自己嫁给你了就说明你信得过,咱们都是一家人了,维卡亚上将能来做客我们可是欢迎得很,正好让我们见识一下帝国大众情虫的风采,甚至你愿意留下来都行~”卓依玩味道。
“感谢。”伊登没理会他的打趣,转身向桑迪交代了几句之后,便跟着卓依上了对面的飞行器。
……
伊登隔着一面巨大的玻璃见到了躺在隔离舱里的时夜。
为了隔离细菌避免感染,整个隔离舱里除了时夜没有其他人,只有机械臂在工作着。整个舱室被消毒治疗用的光波笼罩着,加速伤口的止血愈合,用这种方法硬生生吊住了里面那人的命。
伊登第一眼看到的,是那双被破坏得惨不忍睹的翅翼。
蓝灰的翅翼已经解除了硬化,重新变得柔软,因为伤得太重甚至无法收回体内,软软的垂落在身后,上面遍布着斑驳的血痕和可怖的伤口,几只机械手臂正在为他做缝合和生物材料填充。
纤瘦的年轻雌虫赤身趴伏在诊疗台上,浑身的绷带已经被鲜血浸透,变成了暗红色。待机械手臂将绷带剪下来之后,那人劲瘦白皙的身体上触目惊心的伤口便暴露在伊登眼中。
几只细长的机械臂从伤口处探入体内,缓慢修复着他破损的血管、内脏和肌肉组织。他的后背是大块焦黑的皮肤。机械臂正用手术刀一点点切除那些已经被彻底破坏无法治愈的皮肤,然后重新用生物材料覆盖伤口进行替代,直到新的皮肤长成。
在这过程中,时夜的身体在不断地颤抖,无力地挣扎着,但却被束缚带牢牢绑在诊疗台上动弹不得。
原本洁净的台面和周围的地面上,全都是血。为了防止他在治疗过程中失血过多,旁边还有几根透明的输液管在不断地给他输血。
伊登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心痛到几乎窒息。
他看不到时夜的表情,但能感觉到他的痛苦。
“你们给他做治疗的时候没有用镇痛剂吗?”伊登压抑着翻涌的情绪,沉声问道。
“镇痛剂?那东西用少了对他没效果,用多了破坏神经,那就干脆不用。这是以前他自己说的。所以他每次受伤治疗从来不打麻醉,都是硬扛过来的。没事,他扛得住。”卓依淡淡地说。
“时夜他……很怕疼的。”伊登垂下视线,喃喃道,双手攥的死紧。
那小雌虫有多怕疼?就连帮他揉开磕碰造成的淤血都能疼哭,这时候却不得不忍受这种非人的疼痛……
“哈?怕疼?你说时夜?”卓依满脸的惊奇。
“谁跟你说的?他给自己缝针接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他怕疼?”
伊登愣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时夜他……是装的?他其实不怕疼,只是故意在他面前表现得娇气柔弱,好引起他的怜惜?
如果怕疼是装出来的,那么他的羞涩腼腆会不会也是装的?
他对自己的喜欢……会不会也是……
这样的念头在伊登的脑海中闪过了一瞬,下一秒,他便否决了这个猜测。
不可能,他相信自己的判断。时夜不可能是装的,至少在他面前不是。而且,在这一刻,时夜的痛苦挣扎更不可能作假。
他相信自己的眼力,也相信时夜。他的小雌虫可能会对他隐瞒,但绝不会故意在他面前演戏。
“啊,说他不怕疼好像也不对。”卓依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在一旁自言自语道,“他的痛觉神经的确比正常人要敏感,只是比较能忍罢了。”
“夜宝宝以前吃过不少苦头,身体抗药性很强,麻药对他几乎不起作用。应该是疼得多了,所以疼痛阈值比较高……你要是不提醒,我还真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说着,卓依转头看向伊登,缓缓道:
“可能是他在你面前愿意放下警惕,不再忍着疼故作坚强,所以才看起来娇气了吧……”
“这样也好,一直装也挺累的,在你身边他能感到放松,休息一下,挺好的。”
伊登的表情很复杂。
那么,时夜怕疼应该就是真的了,他没有骗自己。但知道了这件事,再看着隔离舱里血腥的治疗场面,他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这种时候,他突然觉得,如果时夜真的不怕疼就好了。那样还能少一些煎熬。不像现在,仅仅是想象时夜的痛苦,伊登便觉得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