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程颂真面前,盛泊远感觉自己也生动起来,换句话说,更像个活人。
秋意渐浓,很快便迎来初冬,程颂真和盛泊远两人同一屋檐下,相处起来越发自然,还带着一种暧昧又舒服的亲昵,好像彼此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
盛泊远隐约察觉但并未戳破,程颂真则是当局者迷浑然不觉。
倒是局外人看得一清二楚,陈阅从盛家老管家徐忠那儿听说,程颂真已经许久不回盛家别墅,一直就住在少爷那儿,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最开始盛泊远对程颂真可是疏远而警惕的态度,即使后来伸出援手也强调只是出于遵循盛岳辉遗嘱,而现在到底是履行义务还是从心为之,这就不言而喻了。
陈阅借了解程颂真近况之名,上公司找盛泊远,聊到最后颇有深意地说了一句:“看来你现在把真真照顾得很好。”
盛泊远却道:“他也在照顾我。”
这话信息量不少,陈阅微愣,再看盛泊远可是很认真地这么认为的。
盛泊远不仅不打算解释,反而还强调:“我没给他什么,反而是他。”
程颂真给了他很多无形的,而且他似乎越发依赖程颂真,尽管就连程颂真也不知道这份暗戳戳上演着的依赖。
比如最近,程颂真因为学业经常在学校待到将近凌晨,反倒盛泊远依然按照往常习惯,尽早结束工作或带上回家,每次进门迎接他的都是冷冰冰的空房子。
他突然感觉,这里很需要程颂真的存在,他本人似乎也是。
程颂真近来之所以没日没夜地忙,全因为遇到了麻烦。
他提前许久为一年一度的主题雕塑大赛准备,谁知道精心做好的雕塑上交后却被恶意破坏。他向学校申请调取作品存放所在仓库的监控视频却被驳回了好几次,全权负责这次比赛组织和评审事宜的陈教授草草了结此事,提出程颂真要么放弃比赛,要么在两周内重做作品后再提交。
这个陈教授向来瞧不上Omega “占用”Alpha入学名额,认为Omega学不好雕塑,平日里就对出类拔萃的程颂真颇有微词,加上之前在音乐餐厅骚扰程颂真的正是陈教授的亲侄子,亲侄子因为那件事还受到学院处罚。
“新仇旧恨加起来,他不借着这件事搞你才怪呢,”苏怡愤懑不平,只觉得这上面都是沆瀣一气,“我都怀疑你作品就是他找人故意损坏的。”
程颂真满心思都在重做的雕塑上,他安抚火上心头的苏怡,此前他们尝试各种申述的渠道,甚至将事情摆到网上试图引发舆论,但无奈学校以及那个陈教授势力颇大,一点儿风浪就迅速压下来。
作为没什么资源的学生,在不得不待下去的系统里,要么接受,要么滚蛋。
程颂真并非没有怒气,也并非逆来顺受,但当务之急是将雕塑作品先赶出来,其他今后再说——这次主题比赛也涉及毕业考评,雕塑系每位学生都必须参加。
“可是两周内做出来,这么大件作品,这不是摆明了刁难人吗?”苏怡越是想就越是气不过,以为程颂真就这么接受现实不反抗,忍不住又道。
程颂真从作品中短暂分出心思来,冲苏怡笑着摇了一下头。
他解释道,现在是权宜之计,先处理主要矛盾,但这亏他也不会白白咽下。
“那你打算怎么办?”苏怡问他。
程颂真掏出手机,翻出资料给苏怡看,他道,既然学校不受理,那就到全国四大美院联合组成的学术委员会申述,不过申述的不仅是他这件事处理不公,还包括过往陈教授操纵比赛结果、收受贿赂、学术不公等肮脏事儿。
“陈教授正在评选全国人才奖励计划的特聘教授,这是关键节点,几家美院都有和他竞争的老师,如果他这时候出事了,你觉得这联合的学术委员会会包庇他吗,”程颂真道,“我现在还在联系掌握证据的几位学生,他们其中有一位在校学习期间作品被陈教授剽窃,也是申诉无门。”
“那时候还没有这个学术委员会,学校有心护着陈教授,不愿传出去不好听,还威胁这个学生要想毕业就乖乖的,所以这举报也就不了了之。”
“即使这次还是没办法让他得到该有的惩罚,也要让他难受一阵子。”
程颂真眼神坚定,小小身板却像极了劲风猛吹的野草。
苏怡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她都不知道这些天程颂真看似平静,全身心专注于重做参赛作品,背地里还在收集这些证据材料。
“真真,你也太帅了吧,”苏怡两眼发亮,不禁感叹,“你真的太帅了!”
程颂真怕她声音太大将事情扬出去,急忙将手指竖在嘴唇前,嘘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