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在某位现役白兰骑士以后,这还是第一次有孩子被带到他们面前。
于是希洛不再就他无理的态度生气了,歪着头看兔头店长变魔术似的拿出一套尺寸合适的衣服叫他换上。
“脸肿成这样。”希洛老成地叹了口气,公爵可不一定愿意见他。
因公负伤倒不要紧,白兰骑士团的抚恤和福利一向很好。
但如果是日常切磋(斗殴)肿成猪头,公爵是真的会以伤眼为由不许近身的。
挂钟刚敲过九下,海斯廷就下楼来了。
“大人在楼上。”他对被收拾得焕然一新的男孩说。
原本并不紧张的孩子被红毛和长了个兔子脑袋的男人忧虑(?)的眼神看了半个小时候也变得拘谨了,因为刚被红毛暴揍过,他转头看向兔头。
兔头店长:“去吧,没事的。他……”
他卡了半秒,发现巧舌如簧如自己也没法违心说出那个狗脾气公爵很亲切这种鬼话来,于是看向希洛。
希洛立刻脚底抹油溜了——开玩笑,他才不要陪着去见公爵呢,谁会有事没事去找领导啊,还是脾气不好的领导!
海斯廷板着脸:“还有十六分钟。”
就到公爵的睡觉时间了。
查理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和德维特还处于古怪的冷战状态,诚然是他自己先发起的,不过公爵显然也不是个甘愿受气的,发觉后立刻用更强硬的态度回击,简直十分幼稚。
所以目前除了公事之外的场合,他俩还是谁都不理谁。
“走吧。”他对依旧一脸懵逼的男孩又说了一次:“没事的。”
听到敲门声后,德维特把一块浅色绒布随手扔到一旁的椅背上,翘起一条腿欣赏原本被绒布盖着的一个大玻璃瓶。
这个尺寸的圆锥玻璃敞口瓶相当罕见,更不提上面精致的花纹,出于个人喜好,瓶盖上还镶嵌了一颗绿色仿佛深山琥珀的宝石。
里面则泡着他的冥王枭。
这家伙在吸收了一定量的酒后就不再膨胀了,但也并没有苏醒,他只能继续把它泡在高纯度的酒液里,并每天观察。
他敢以德维特家族的名誉发誓,有好几次都能看到它翅膀下的肚子轻微的起伏了好几下!
但就是没有睁开眼睛。
门又被敲响了。
“进来。”他语气略带不耐烦地说,余光看到兔头领着艾利卡说的男孩进了门。
公爵的视线依旧放在玻璃瓶上,没有说话。
兔头店长冷眼看着他,一时间也没有开口。
黑发男孩站在柔软得不可思议的地毯上,发现自己被动陷入了一种古怪的气氛中,他拿不准自己是不是该率先开口说话。
主要是自己现在声音怪难听的,除非必要他也不想开口……
他又看向态度一直很温和的兔头男人,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没有觉察到的、极其细微的依赖感。
偏偏查理特别擅长捕捉这种细微得很容易令人忽略的情绪,无论对象是谁。
只好在再次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是艾利卡所说的孩子,公爵阁下。”他终于率先开口了。
如果放在以前,不需要别人招呼,兔头店长进门第一件事就是自己找个座儿坐下,再看看有什么茶点。
但如果还有个孩子等着被公爵召上前,他就没法只顾自己了。
看到兔头(迫于形势)率先开口,还少见地规规矩矩站在自己面前,德维特的心情终于好转了,摆出一副纡尊降贵的样子抬起睫毛,扫了站着的小孩一眼。
艾利卡曾经对他说过,这是个格斗经验与年龄不符的孩子,也看得出有天分,连莱恩家的小丫头都想要他。
德维特倒没有收集战斗天才的爱好,说实在的,即使不提白兰骑士团的骑士们,光是现在的预备役存量就很富裕了,主要是艾利卡把人从狮子爪下抢过来的行为令他比较愉悦,再加上兔头先低头了,白兰公爵觉得自己今晚一定能睡个好觉。
于是也愿意用比较宽容的态度来审视这个小孩。
“几岁?”他不紧不慢地问。
男孩沉默了一会儿。
不知道为什么,这位被称作“公爵阁下”的大人给了他一种无形的压力,使他感觉未经允许哪怕是抬头直视对方都是无理的,只能本能地微低着头。
“13岁。”他低声说。
如果是艾利卡或者红毛问他,他一定会说15岁,反正他也不确定自己究竟几岁。
“抬头。”德维特又说。
男孩抬起头来。
过长的头发被剪掉后,惨不忍睹的肿脸就一览无遗,但心情不错的公爵没有计较这些。
他饶有兴致地看着男孩的红色眼睛,这种配色可不多见。
黑发红眼,这是很多教典里愿意用来描绘恶魔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