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王子》里有说过,人不高兴时喜欢看黄昏。”
耳边落下一道低柔的声线,施烟涵眼睫轻轻颤抖几下。
顾嘉裕:“还在因为许阿姨的事情生气吗?”
施烟涵原想说不是,但在说出口之前,她快速在脑子里模拟了一遍语境。
如果说不是因为许芝雅,那他势必会追问:“那是为什么?”
哄骗别人还好,在顾嘉裕面前,施烟涵实在没有把握在当事人面前撒出毫无破绽的谎。
于是,她选择假装不太耐烦地嗯了一声。
施烟涵等了一会儿,顾嘉裕没有接话的意思。跟她并排站在窗边,看外面的天色彻底暗下来。
“这件事,总不能还是我做错了。”她低声说。
饶是如此占理,她说出这句话时,竟然也有些没底。
家长担心孩子有什么错呢。
方法再不对,似乎总能听到容忍和肯定的声音。
顾嘉裕思索了一会儿,之后犹犹豫豫的。见他总这样顾忌这顾忌那,施烟涵蹙眉道:“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反正我们的关系,也已经到了不可挽救的地步。
“我觉得,你可以......”
“试着去体谅她么?”施烟涵插嘴。
“当然不是。”顾嘉裕对她的话表示极度否定,“我想说的是,证据足够,你可以直接起诉她。”
施烟涵震惊:“起诉?一家人不用弄成这样吧!”
虽然真的让人气到发抖,但闹上法庭多难看。他们还算是艺术世家,名声不小。
一家人对质公堂,这绝对是国际笑话。
惊讶之余,施烟涵不得不对顾嘉裕有一个新的认知。
目前为止虽也难以判断他是发自内心提建议,还是只是为了哄人装的,但不得不说,他的处事风格相比以前狠了不止一点。
“这是最坏的打算,如果有更好办法解决,当然不需要那样做。”
施烟涵盯着他的眼睛,试图看清楚他到底说的是不是真心话。
然而很遗憾,经年过去,他们的性格都发生了变化。
施烟涵和他那时候少有的默契也消散无形。
她看不懂他。
“之后我会自己处理的。”施烟涵从窗口走开,顺便和他拉开了些距离。
刚才靠得近,一瞬间还让她回忆起以前谈恋爱的时候。
这种错觉和回忆还是越少越好。
“今天带我来散心,谢了。”她随意道,“我妈现在就住你对门,以她的性格肯定三天两头就找你。”
“你别什么都顺着她,物极必反。”她提醒。
顾嘉裕点头:“我今天凌晨飞机,得去英国一趟。”
“酒店的事?”
“嗯,今天没空看手机吧。”他低了低头,含糊道,“出了点事,必须得去一趟。”
“能让你亲自出马,那肯定是大事了。”
顾嘉裕不置可否,但也没细说。
放以前,施烟涵绝对会打破砂锅问到底,她最不喜欢被别人吊着。
但现在她除了饿了想吃饭,脑子里没有任何想法。
她刚想说,今天就到这里,她要走了。
四楼走廊的监控屏亮起,门外有人按门铃。
顾嘉裕出去看,回来时有些为难:“是你妈妈。”
“......”
“她应该看到你车还在,知道你没走。”
“不想见到她,你下去跟她说我走路回家了。”说完,她想起什么,摸了摸口袋,之后很不爽地啧了一声。
施烟涵:“也只能走路,我钥匙落她那儿了。”
顾嘉裕没推辞,“那你在这待一会儿,我下楼看看。”
施烟涵朝他随意点了下头,之后走到沙发边坐下。
走了一天,腿都酸了。
不是夸张,顾嘉裕这个收藏室实在太大了!!
像这种资本家,上面应该都是让员工或者专业人士布置的。
她不相信这个人有从头到尾走过一遍。
要不是怕扫别人兴,她刚才走到一半就想坐沙发上瘫着了。
顾嘉裕家很大,简单的装修,显得整栋建筑空荡荡的,声音自然也传得更快一些。
她刚往侧边躺了会儿,就敏锐地听到楼下的交谈。
“你这里有Kohl的画,她舍得这么早走?”
“她进来后直接去看了那一张画,没待很久。”
许芝雅似乎笑了一声,声音顺着楼梯间时远时近地传到她耳中。
她应该不相信,并且想借上去一睹藏品之意,拆穿这个谎言。
“抱歉,如果您有很喜欢的藏品,我改天单独拿出来给您仔细看。”
“她能上去,我不能吗?”
施烟涵能想象到她说这句话时的表情。
微笑着,却是有些深意的笑。
对待同龄人,他或许能毫不留情面。
但此刻,有意逆他意的是一位长辈,还是施烟涵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