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抽了一根接一根。
谢翡醒来时,打眼一看过去,晕黄的光笼罩在她身上,血色的肌肤与身体的线条在长发中若隐若现,她却只是抽烟。
他睁着眼,平静了许多时,却不是因她此刻几无遮掩的身体而因本能动了某些念头,只看到她神情间死寂一样的悲哀。
好似,她是想要呐喊的,但最终所呈现出来的,只是这样平静的体面。她在窗框里,像一幅充满艺术气息的画作。
看了好一会儿,他的视线终于同她的对焦。
她笑了笑。
谢翡面上顿时有了些不好意思的羞赧,他躺在凉枕上摸出手机给她发信息。
谢翡:“我确实是帅得有点离谱。”
谢翡:“你……再克制克制。”
虞意低着头,忽地笑了声。
她给他回复:好。
手指掸了掸烟灰,又将烟摁熄在烟缸里,转身回床上睡下。行动间,发尾轻扫在婀娜的线条上,令人瞬间血脉偾张。
谢翡开了灯,翻开素描本,闭了闭眼,寥寥几笔,刚刚那惊鸿一瞥便跃然纸上。
对面的虞意已经躺下了,灯却还开着,仅腰间盖着一片纱,像西方油画上的美人,又像是被雨水打落的蝴蝶。
天亮时,外面的雨还没停,房檐边滴滴答答地滴着水。
虞意已经起床。
她穿了条吊带裙,坐在窗边看书,充满了文雅的书卷气,仿佛昨晚所见只是一个梦境。如果没有扣扣上的聊天记录和书桌上的那幅画的话。
上午,店里没什么人。但谢翡依旧能从来客和张清芳的交谈中得知,昨晚刘阿姨被钱富贵打了,今天一早,她的娘家人将她送去了医院。
得了消息后,张清芳就说一定要去看一看。她出门买了些礼品,结果进门时在门槛上摔了一跤,脚崴了,便让谢翡去。
谢翡一到医院,就看到钱富贵殷勤陪笑,说:“昨天的事儿真是对不住,没管住家里的女人,给你添麻烦了。”
他一边说话,眼睛一边上下瞟着虞意,似乎看探究她穿了什么、没穿什么,总之油腻猥琐又讨厌。
肥大如香肠一般的手指夹了根烟递过去,“抽根烟?”
今日虞意穿的是藕粉色吊带裙,裙子从胸口处便是层层叠叠的布料拼接在一起,形状有点想松树的简笔画,穿在她身上格外光彩照人。
即便面对钱富贵这样的人,她依旧是得体的。
“不麻烦。”
“不抽,多谢。我来看看刘姐。”
病房里,传出年轻男人愤怒的声音来。
……
“r妈的,你像个什么样子!平时还不是靠爸养着?不过是这么点小事,你在自己家门口闹就算了,你还嫌不够丢人,去别人家门口闹,现在全镇的人都在看咱们家的笑话,我怎么会有你这种妈?”
……
虞意便没进去。谢翡走过去时,脑海中未免想起昨日半夜的场景,又全都被他清空,只在心中害羞地懊恼:满脑子的黄色废料!臭不要脸。
钱富贵又同谢翡说话,他伸手来接谢翡手上的东西,“怎么还带东西来?破费了。”
谢翡避开他的手,“我妈买给刘阿姨的,我提进去就行。”
钱富贵猜谢翡因为这两天的事儿心里鄙视他,脸上便有些讪讪的,“你还年轻,不懂,清官难断家务事。”
虞意“嗤”的一声儿就笑了。
钱富贵整个人都酥了,他换了个站姿,一边吧嗒吧嗒抽着烟,一边说:“虞小姐肯定也赞成我说的话。成年人嘛,讲究的就是个及时行乐,只要兜里有钱,要什么女人就有什么女人。就现在网上那些女人,吃饱了撑的,成日里谈什么女权,什么男女平等,现在还不够平等的?女人就是事儿多。”
原本虞意长得漂亮,通身的气质就让钱富贵自惭形秽,钱富贵自知虞意不是他这种阶层的人能够得上的,但见虞意态度始终平和,才被冤枉是他的小三也不避嫌,现在还以德报怨来看刘阿姨,要说她没点什么心思他都不信。
在钱富贵看来,孙淑芬固然好看,但在虞意面前,却是给她提鞋也不配了。在渔镇,他就没见过比虞意更漂亮的女人。
如今他的名声已经坏了,横竖也不必再装老实,索性大着胆子摆烂。
“我猜虞小姐这样有风度的人就没那么麻烦。”
虞意并不理他,只挑眼看谢翡,和谢翡说话。
“怎么是你来了?”
谢翡瞥她一眼,“我不能来?”
“清芳姐呢?”
“脚崴了。”
“没事,没伤着骨头,用跌打损伤药酒揉一揉,休息两天就没事了。”
说话间,病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黄毛青年气冲冲地出来,一见着虞意,就先吹了个口哨,“哟,美女啊,一起吃个饭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