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图个什么?”覃戊司搞不懂。
“我在抓紧时间和覃先生温存。”谛复在出空间之后还有些惆怅,“我很珍惜每一次和覃先生的拥抱。”
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殷舒的病床旁。
不得不说,殷家不愧是“贵族”,这个病房足足有四百平,哦,说是病房显然不太确切,毕竟覃戊司从没见过这类精装套间一般的病房。
墙壁并不是死白一片,它们更像是巨大的投影仪,而此刻上面的图案是流转的星河。
“你们这个年代的人类真的很喜欢星星。”覃戊司评价道。
“越看不到什么越喜欢什么。”谛复不以为意,他上前查看殷舒身旁仪器的数据,发现殷舒不久前注射过梦剂,此时正在深度睡眠之中。
谛复并没有唤醒殷舒,他在确定对方短时间内不会清醒之后,便开始翻看殷舒的房间,找找这儿有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覃戊司也凑过去看了一眼仪器,没看明白:“所以他现在状态怎么样?”
“在做美梦,不过器官衰竭很严重,他活不久了。”谛复一边翻抽屉一边说,“老实讲,他现在的状态不太正常,我怀疑他可能出过罩子。”
“你说他离开过现在人类生活的土地?”覃戊司有些意外。
“不然没法解释他衰竭的速度,这里的一些仪器可不只是用来治疗精神疾病的。”谛复翻出了一个纸质的本子。
“居然是纸。”谛复很诧异。
纸在如今这个年代是很昂贵的东西,毕竟这玩意儿是依靠植物制造的。
他翻开本子,发现里头记录的都是些混乱无序的语言,没有逻辑,没有规律。
而这通篇的中心主旨就一个——活着真遭罪。
谛复以光速翻阅完了本子上所有文字记录过的页面,随后他放下本子,叹了一口气。
“怎么?”还在假模假式看仪器的覃戊司抬起了头。
“这个殷舒陷入了虚无主义。”谛复说,“他觉得活着是没有意义的,人活着就是在受苦,不断地受苦。”
以殷舒的视角来看,人从出生就开始受苦了,自第一声啼哭到无数或大或小的痛苦堆叠,直至死亡。
殷舒看不到意义,他也不想再难过,所以他选择了逃避。
“他说得有道理。”覃戊司凑过去,“确实蛮糟糕的。”
谛复侧头看覃戊司。
覃戊司立即又说:“我已经死了,不算数。”
“太悲观了。”谛复把本子放回去,他已经把上面的东西全部记下,回头可以复刻出来。
覃戊司有些诧异,他没想到“悲观”这个评价居然是谛复做出来的。
毕竟谛复本身都没太多自我意识:“难不成你对活着还有什么更深刻的见解?”
“不,我最近才有一些活着的实感。”谛复继续翻找。
“哦?”覃戊司亦步亦趋跟在谛复身边,“因为我?”
“对。”谛复大方地承认了,“很开心,那种心脏都被装满的感觉,很喜欢。如果没有感情系统,不‘活着’,我想我就感受不到的。”
说到这里,谛复动作一顿,在思索片刻之后,他还是决定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而且最近我有些想赖账。”
“赖什么账?”
“这颗心脏。”谛复抿了下嘴唇,“我想迟点还给覃先生。”
覃戊司睁大双眼。
谛复继续说:“覃先生,我开始怕死了。”
“我很害怕有一天闭上眼睛,然后再也看不到你。”谛复说,“那样太孤单了,覃先生。”
谛复甚至不敢看覃戊司的眼睛:“我这样说,你会生气吗?”
“我确实应该生气。”覃戊司说。
谛复脑袋低的更下。
“但事实是我好他妈高兴。”覃戊司捂脸,“你这个一心只想牺牲自己创造新世界的合成金属脑袋居然开窍了。”
因为一个人的存在而想逃避死亡活下去。
明明谛复赖的是覃戊司的账。
但这……
“这怎么听都更像是告白吧。”覃戊司的声音细得仿佛蚊子叫。
谛复停下动作,他和覃戊司对视。
覃戊司做出了吸气的动作:“我是不是没救了。”
谛复点头。
覃戊司立刻恼羞成怒:“那你也没救了!你完了!”
谛复继续点头。
“我们两个现在的关系乱七八糟,以后应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覃戊司絮絮叨叨。
谛复做总结:“我们都完蛋啦。”
覃戊司闭嘴。
谛复又说:“但是有点开心。”
覃戊司点头表示认同。
未来看不清也理不通,他们彼此的矛盾本该是尖锐的,但两人现在都在逃避,所有的一切缠绕在一起,变成一团乱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