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两轮职场打击的唐奔奔，一股子心气儿哑然泯灭在胸口。既然外企不行，晋宇不行，那就去小一点儿的公司吧。野心没有了，又何来人心不足？她清空了之前留存的意向单位，只针对一些小公司投简历。
凭借着在晋宇的工作经验，她很快得到了一个咨询顾问的职位。说是咨询顾问，却做些行政前台的活儿，唐奔奔心灰意冷地暂时接受了。
这个叫金字塔的小公司，行事作风跟它的名字毫不相称。办公室是简易的平房，别说精致的早午餐，什么水果、酸奶、咖啡都没有，连上厕所的次数都有规定，目的是响应号召，节约用水。
矮矮胖胖的财务总监葛兰台天天换着招儿来找麻烦，唐奔奔觉得她长了一张财务人特有的脸，看起来特别地不好沟通。
这不是，又来了。
她敲了敲唐奔奔的电脑：“唐奔奔，为什么我们卫生间的抽纸用得这么快？”
唐奔奔一时没反应过来，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葛兰台见她不回答又问：“你去库房提纸的时候都不统计的吗？哪个时间段员工用纸多，哪个时间段用得少，你应该做个表来跟财务报备。”
唐奔奔倒吸了一口凉气，刚想着文雅地回一下，却被别人打断了，打断她的正是网管刘芒。
“葛姐，小仁总叫你。”
葛兰台话未说完，有些不情愿地走了，刘芒凑近唐奔奔，低语：“别理她，我估计她更年期到了。”
“没事。”
来话事儿的刘芒是这个公司的网管，这是个闲职，公司总共不过十台电脑，能有多少漏洞需要他修补维护？所以他有事的时候忙于打游戏，没事的时候，喜欢待在前台，找唐奔奔聊两句打发时间。由于年纪相仿，唐奔奔还算能跟他说上几句话。
从刘芒的介绍中，唐奔奔很快就知道了，金字塔咨询公司是个家族小企业，老板叫梁小仁，副手叫郑诗娴。郑诗娴是一个官太太，在家享福太闲、太无聊了，来到老同学梁小仁的公司挂个职，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来了也就是换了个地方嗑瓜子、看电视剧。
这里的裙带现象非常严重，几乎每一个人都是小仁总七大姑八大姨拐了十八弯山路的亲戚，简单地说，就是都得罪不起的。这种组织架构造成的局面就是，没人真的干事，全是来扯皮的，还都是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
他们在开会的时候扯得更精彩，正经业务不讨论，话题能跑多偏就跑多偏，能聊多远就聊多远，更像是茶话会。
唐奔奔第一次参加这里的员工会议时，就有了深刻的体会。财务总监葛兰台慷慨陈词半小时，最后的目的就是怂恿大家去偷水。正当唐奔奔认为葛兰台绝对是个空前绝后的奇葩时，其他人的反应更让她明白奇葩也是分大小的，而葛兰台最多只能算小的，因为很快就有人响应了，并提出偷水的具体方案，比如一楼洗车行后门有个水龙头总是不关，员工可以排值班表去轮流偷水回来烧，再比如他们可以用滴水不走水表的方式接水冲厕所……
唐奔奔看着他们一开一合、唾沫横飞的嘴，不仅仅感到厌倦，更觉得这太魔幻了。都说过格局代表素质，平台创造价值，现在才体会到这并不是一句矫情的空话。以前在晋宇的时候，同事钩心斗角、针锋相对不过是为了抢客户，争业绩，攀高位，总有个利字当头的贪图，现在她着实看不懂这公司的人究竟在图什么，以至于她怀疑梁小仁不是脑筋不好就是心脏太好，不然这公司怎么能经营得下去，怎么还不破产倒闭？
虽然她在奥科、晋宇被打击过，一时心灰意冷，但人却不笨，她可不想在这样的公司匡扶正义、订立制度、发光发热，即便自己不是金子，但也不能往泥潭里坠，就算暂时没有满意的工作，重回校园也比在这里虚度青春的好。
冷荆枫的电话是在这个时候打过来的，唐奔奔还是保留了在晋宇的习惯，在办公室的时候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看着手机在办公桌上震动爬行，她竟觉得从未有过的荒诞。
冷荆枫是第二个知道唐奔奔离职的人，第一个是穆迎北，他这个电话的初衷只是为了将唐奔奔拉出情绪低谷，把她约出来散散心。
“明天一起参加一个酒会？”
“什么会？”
“你甭管什么会了，就当是派对，出来转转也好，别老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冷荆枫素来是个行动派，见唐奔奔没有拒绝，第二天一早就邮寄了一件礼服。
当冷荆枫挽着盛装出席的唐奔奔出现在墨宇皓面前的时候，墨宇皓平静无澜的眼波中还是掠过一丝惊讶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