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结束,问各个科代表收作业的情况的时候,他才知道顾念远昨天也请假了,不是因为生病,好像是有什么事。
他用笔戳顾念远,把纸条丢过了他们之间的那道“三八线”,顾念远只在上面写了“没事”两个字。
后来怎么和好的应怜其实已经忘了,总归是顾念远哄他,给了他台阶下。
只是又一次他爸爸在厨房洗碗,他去开冰箱拿里面冰镇好的山楂糕的时候,听他爸爸无意间提到过上次在医院门口遇到小顾,小顾特地问过他要怎么做,放多少糖。
叛逆期那段时间的应怜属于那种即便知道这个人小屁孩是自己,应怜也会靠不留情地上去**他,给他教训的脾气,听见了也就听见了,压根没去问顾念远为什么来了不去看他。
久而久之,这个很小的插曲也就被他忘了。
现在想起来,很多事情其实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了端倪不管他还是顾念远,在性格方面都有缺陷,在亲近的人面前会无限放大的缺陷。
要是没有四年前的意外……
不,应该说,就算没有四年前的意外,应怜觉得,他们可能还是会像现在这样。
顾念远不可能带一辈子的面具,而始终被他纵容的应怜也改不掉别扭的习惯。
他不是那种会斤斤计较在一段关系中得失的人,更不会具化付出的多少,去置顶所谓的标准,但很多时候,和顾念远待他相比,他做得的确有点不太够。
坏了,渣男不会真的是我自己吧?
想起以前的一些事,应怜无端心虚。
直到两个人回家,他拎起挂在门把手上的食材,下意识用指纹开门,才想起来自己把地址改成了顾念远的。
他直接打开的,是顾念远家那扇门。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设置的权限。
晚餐吃得沉默。
应怜心里有事,加上现在应该属于秋后算账阶段,没有主动挑起话题的心思;顾念远则仍有惶恐,生怕自己再搞砸什么,同样一言不发。
他越这样,应怜心里就越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收拾完碗碟,把东西全放进洗碗机,他才坐回原本的位置上,叹息道:“我们谈谈,还是之前那件事。”
“啊对,先把药吃了,医生说让你餐后服。”
“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顾念远,你其实有点难猜。”说话的时候,应怜下意识皱了皱鼻子,“我不信你一点都没觉察到问题。”
他可是顾念远诶。
顾念远抿着嘴,不说话,背脊挺得笔直。
不是不想解释,而最好不要解释。
顾念远不想失态第二次,再度让应怜难堪。
应怜感觉拳头打在棉花上,可偏偏已经开好了头。
他就当顾念远这个乖乖听话的态度等同默认了。
以前是顾念远管应怜更多,现在风水轮流转,理论上来说应怜该有种类似“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可他根本没办法高兴起来。
应怜在心里把顾念远那对作孽的爹妈尤其是妈,还有什么都不说的顾念远,骂了千百遍,顺带扫射一下当年爱他信他,根本不去主动探究顾念远隐私,不在乎除了顾念远这个人之外任何东西的自己。
要是当时就留意,他现在就不用为顾念远到底是什么时候产生这种心态而苦恼了。
是分手之后,无力又委屈的那段时间?还是他追求顾念远,他们在一起之后;抑或更早,从高中,只能通过文字、图片,连语音和视频都少的时候,就已经隐隐有了类似的倾向?
“不管是朋友,还是恋人,我一直以为我们都是那种很健康的关系,完全平等,彼此尊重。”
应怜忽然有种难堪的感觉,他不需要顾念远那么卑微。
即便是只对他。
应怜对顾念远的喜欢,是顾念远永远当月亮,他追赶月亮,奔赴月亮的喜欢,光是月亮同样也朝他来,就已经能让他满足至少大半辈子了。
他心里没有人可以比顾念远更好,更优秀,更不愿意顾念远把自己当做尘泥,不计自我,低到骨子里。
他心里酸酸涩涩的,装作去看地板的花纹,低下头,不想把那种软弱的表情暴露出来,“……应怜对你来说,可以很重要,但不应该是全部。”
“应怜不能超过你自己,完全地左右你。”
“对不起,我又让你困扰了。”
顾念远掌心几乎被他自己掐出血,有些摇摇欲坠,“我……”
“不是困扰。”
应怜打断,生怕他再说出什么让自己心惊肉跳的话,“不论如何,我们现在至少还是朋友,我不可能把朋友当成麻烦的。”
“……可是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