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因为好奇上次Josef吃的意面好不好吃,就在酒店旁边找了个馆子吃了碗意面和一个烤肉卷,下午一点半登上了飞机。
两点过几分,飞机起飞,前往旧金山,四点半抵达,再换乘去上海的飞机,七点起飞,开始返回中国。
飞机飞到太平洋上空后,白雾的心渐渐地松弛下来,这时候什么密西西比,什么测距仪,什么雪崩管都自动归隐到了她的脑海中僻静的角落,她的脑海如同脚下的太平洋,平静而祥和,就当她准备睡一觉时,她的脑海里缓缓浮现出一座冰山,而且越来越凸出于海面,令她无法忽视。
冰山上写着两个名字。
玉塘风、百里宰。
她很早之前就打算抽空正视这个问题,只是几个月来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有精力仔细思索如此重大的命题,但每次脑子一闲下来就会胡思乱想,这一次又不例外。
她估摸着此去回国有十五六个小时心无旁骛的时间,或许正是解答这个题目的最佳时刻,便认真地思考起来。
她索性从包包里拿出纸笔,在本子上画个大大的“井”字表格,然后在最左边写上玉塘风和百里宰的名字,最上边两格写上“优点”和“缺点”两个词。
——她要用工作的方法处理感情的事。
她准备下笔时,却不知从何写起,便拿着笔抱着笔记本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她先从玉塘风想起。
玉塘风的长相,身材,性格,家世都好,对我也好,他真心喜欢我,这一点可以确定,但是我对他,总是找不到“爱”的感觉,我承认经过将近一年的接触,我和他熟悉了很多,偶尔的肢体接触也不再像刚开始那么反感,但是如果再进一步,我会感觉很不自然,很别扭,比如一想到和他接吻,就有一种强烈的违和感,让我浑身起鸡皮疙瘩。
如果他做我男朋友,我恐怕做不到对他说“我爱你”三个字,而这句话在恋爱和婚姻中至关重要。
白雾反思自己在玉塘风身上找不到“爱的感觉”的原因,她觉得最主要的原因是年龄。
玉塘风还是个小屁孩,我承认他有时候挺好玩,但是两个人在一起,必定有许多大事等着我们去解决,有许多重要的决策等着我们去做,我能力有限,又懒,只想找个可以依靠的顶梁柱,而不是一个什么事都等着我下命令的跟班或者只会嘻嘻哈哈的玩伴。
很明显,玉塘风不适合。
接下来她又开始分析百里宰。
一想到百里宰,白雾就有点躁动起来,连呼吸都变得不那么平稳。
她分析玉塘风时,可以把玉塘风当做一座雕像放在某个广场上任她品评,但对百里宰,她压根做不到这样,百里宰就算站在广场上,他也不是静止的雕像,而是随风乱舞的充气人。
百里宰心里有我,我能感觉到,他在努力接近我,挽回我,我也能感觉到,但这么多年有一点他始终没变。
用Josef的话来说,他太钻营了。
他像蒋蔚然一样,永远缺乏一种安全感,似乎只有金钱才能填满他们内心的恐慌,为了获得金钱,他可以使用任何手段,而不顾手段会不会弄脏自己的手。他宣称赚钱是为了我,其实这不过是他自我安慰的借口。随着他的手段越来越娴熟,他喜欢用不正当的方式解决一切困难。
如果要用一句话形容百里宰,就是“什么都好,三观除外。”
于是她在井字表格中填写:
玉塘风的优点:外形、性格、家世。
玉塘风的缺点:年龄。
百里宰的优点:√
百里宰的缺点:三观不正。
白雾仔细审视着这张表格,呆呆看了几个小时,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毕竟这两个选项都不完美,可供参考的坐标不是精密量化的数值,她把两人的优缺点写在纸上,不但无助于她做决定,反而使她更迷茫。
当飞机飞到亚洲领空,白雾莫名有些紧张,好像这个决定不早做,她对不起谁似的。
于是她舍弃理智的剖析,把决定权交给内心的第六感。
她喝了一口水,然后端坐在椅子上,闭上眼,眼观鼻,鼻观心,想象自己盘膝坐在云端里……
时间在指尖静静流淌。
臀下的祥云带着她缓缓飘向故乡,随着祥云飞临华夏,在明媚的阳光里,白雾看见一朵洁白的云朵,上面长着一棵老槐树,祥云飘近,她又看到树下站着一个少年,眼睛上蒙着一块红布,她拨开云雾却看不清对方是谁。祥云越飘越近,少年的轮廓越来越清晰,云朵再近些,她看到那个少年,竟是十年前的百里宰。
她吓一跳,急忙想撤回思绪,却发现祥云失去了控制,仍朝槐树飘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