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回事。”周瑭心中惊讶。
原书里薛成璧从禁军升到御前带刀侍卫,所以周瑭对他同僚有哪些人,印象还比较深。
书里没有提过还有一位箭法如此神妙的执金吾啊。
不过想想也是,他自己的到来已经改变了许多,边疆那些大大小小的战役已经和书中所写不尽相同,局势也起了微妙的变化。
既然他能改变薛成璧的命运,说不定也在什么时候影响了其他人的命运。
周瑭暂且按下疑惑……并规规矩矩钻了狗洞。
他亦步亦趋跟着女官,九转十转才绕到了公主落榻的长庆宫。
长庆宫富丽堂皇,只是寝殿内空无一人,幽篁森森,寂寥得有些可怕。
周瑭行礼之后,长庆公主萧含君从屏风后绕了出来,静静打量他。
“抬起头来。”清冷悦耳的女子声音响起。
周瑭抬眼,在触及到对方的面容时,有些讶然地缩了缩瞳孔。
上回诞辰宴上,萧含君戴了面纱,无人能窥见她容貌。
而这一次她并未做遮挡,露出了额心一块狰狞的疤痕。
“吓到了?”她眼神染上些许阴鸷。
周瑭没被她的眼神慑住。
太熟悉了,他怔怔然想,小时候薛成璧被触到伤疤时也会露出这种表情。
那不是想要攻击谁,只是受伤之后产生的自我保护心理和自尊心受挫的表现。
周瑭心软了许多,眼里不自觉流露出心疼:“还痛吗?”
萧含君一顿。
周瑭立刻回神:“抱歉,是臣唐突……”
“不。”萧含君玉口轻启。
是在回应他刚才“痛不痛”的问题。
她似乎不是那么难以接近。
周瑭放轻松了些:“敢问殿下,是如何伤到的?”
萧含君直言:“一方砚台摔来,我昏了过去。醒来后,便是如此。”
这太过分了。
“谁摔的?”周瑭皱了眉。
萧含君唇边慢慢浮起一丝嘲意:“你觉得,谁敢?”
周瑭张了张口,没出声。
长庆公主在大虞的地位之高,就连众多皇子都触不可及。敢用砚台砸她的人……他不敢想。
先皇后的忌日就在明日,飧食之后,公主遣女官请他留宿在长庆宫。
周瑭百般推脱,后来见女官逐渐面露怀疑,只好应下。夜里不敢睡,打起十二分精神,免得在性别上露了馅。
整晚他都在想薛成璧。
最开始是在烦扰对方是否中意男子的问题,后来思念如潮,诸多纠结犹如渺小的星子,被浩浩汤汤的银河吞没。
周瑭眼里只盛得下思念。
他想,不论如何,只盼边关事罢,能与对方相见便好。
如果全然按照书中所写,离薛成璧回京,还有两年。
两年啊……真是比银河还要漫长。
一夜无眠,直至清晨。
萧含君着一身轻巧的男子便装站在他面前,并将同款的便服和一顶幂篱递给他。
周瑭震惊了。
他本以为公主出行是大阵仗,萧含君只是缺一个武功高强的“女子”贴身保护,主要的护卫工作自然有其余侍卫负责。
但他万万没想到,护送公主出城的,竟然只有他一个人!
周瑭后退一步,想要反悔:“殿下……”
一只冰凉的手握上他腕间。
萧含君握拉他,神色定定:“你也有在乎的逝去之人,对么?”
周瑭瞬间想起了外祖母。
“今年忌日,圣上特请司天监为母后设下祭坛,祭祀由无定上师亲自主持。”萧含君露出了熟悉的嘲讽之色,“可笑的是,正是无定上师、是乌坦神教——如今的我朝国教,害死了她。”
乌坦神教是大虞特有的信仰,与儒道佛三家不同,自成一派。
它原本是从北疆传来的巫术,后来渐成规模,统御了司天监,取得正统地位,并在今年被正式立为国教。
周瑭对之所知不深,但从浅显的几次接触来看——薛成璧被以驱鬼之名滚水洁身,还有三年前孟氏服用的转胎丸,皆与乌坦神教瓜葛颇深——周瑭不认为它配得上“国教”二字。
“邪.教罢了。”萧含君咬牙,“若母后知道害死她的人为她主持祭祀,九泉之下定神魂不宁。”
“水陆道场需要亡者的三滴鲜血作为引魂之物,我全部所想,不过是超度母后的亡魂。”
“为什么是我?”周瑭的心脏很沉重。
“我常听皇兄赞你武功奇绝,颇有侯门将风。”萧含君言辞中流露出恳切,“他说你是唯一可以帮助我的人。周瑭,请你助我。”
她口中“皇兄”定是太子萧翎。周瑭问道:“太子殿下可知晓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