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是大虞女子的发式。
薛成璧眉锋轻挑:“我还不知道,你有给人梳发髻的爱好。”
周瑭早已抱着被褥笑成了一团。
他大概能理解自己醉酒之后的想法——哪个小孩不喜欢给公主娃娃梳头发呢?
“还挺合适的嘛哈哈哈。”
薛成璧面无表情。
“别气别气……来,我帮你解开。”
周瑭忍着笑给薛成璧梳理头发,任那泼墨一般的柔顺长发滑过指间。
醉酒期间发生的事,他记不太清了,只依稀觉得折腾了公主好久好久。
或许是一顿发泄起了效果,酒醒之后,之前所有积累的郁气全都一扫而空。
“以后真的一点酒都不能沾吗?”周瑭恳求,“感觉耍完酒疯,心情都好多了。”
“……除非在我面前。”薛成璧道。
“其他人不行?”周瑭问。
“不行。”这一点薛成璧非常坚持,“以你的酒量和酒品,会招惹上不该招惹的人。”
那样的情态,若是落在别人眼里……他光是想想就锁紧了眉头。
“好呗。”周瑭其实不在意。
反正他还会和薛成璧待在一起好久好久。
“对了哥哥,我还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他在枕头底下掏来掏去,“咦,放哪去了?”
“这里。”薛成璧从自己怀里掏出了梅花香囊,“昨晚吃醉酒后已经送过了。”
周瑭讪笑:“我给忘了。”
紧接着他就问:“你闻闻,香不香?”
薛成璧眼神略微一恍惚。
昨夜里,周瑭送完香囊之后,每隔一会儿就要问他一句“你闻闻,香不香”。
如果只是问问便罢了,偏还要凑过来,贴得很近很近。
梅花香再浓郁,也遮掩不住少年浅浅的体香。
“不香吗?”
他太久不回话,周瑭开始自我怀疑:“这可是我从这片山里仅有的几株梅花树上薅下来的……”
“香。”薛成璧回神。
周瑭笑起来,朝他伸出双手:“那我的新年礼物呢?”
薛成璧递给他一只贴身保存的红封。
拆开一看,里面果然还是薛成璧亲手绣的炸毛兔子补丁贴。
“这样就一共有九只了。九只好呀,长长久久。”
周瑭正笑着,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九。
刚穿越过来的那一年,有关原书的记忆还比较清晰。那时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正文剧情是在九年之后开始的。
九年之后,突厥、契丹两族叛乱,薛成璧以奴隶之身从军,前往北境平叛。
至于为什么薛成璧会从侯府公子落入奴籍,书里没有明说。或许侧面提起过,但那时周瑭才上初中,年纪太小,可能没看懂。
今年,不就是第九年吗?
周瑭一下子就把炸毛兔子捏紧了。
“上元节,一起去看灯?”薛成璧问。
“好啊。”周瑭惊醒似的,努力藏起自己的慌张。
薛成璧注意到了他的走神,也注意到了他在遮掩。
但他不想说,薛成璧便能克制自己不问。
“你那盏兔子灯旧了。”他语气微缓,带着安抚,“这几日,我再做一盏新的给你。”
“……哦。”周瑭有些魂不守舍,呆了下才说,“那就多谢哥哥啦。”
薛成璧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从新年到上元节的十五日里,朝野上下难得的平静。
在这期间,周瑭把许多蛛丝马迹串连到了一起,又凭着对剧情模糊的印象,猜到了那个原因。
比汉人更深邃的五官、更浅的瞳色、晒不黑的冷白皮……还有前些日,突然开始学习回鹘语。
难道,薛成璧有回鹘血脉?
当今圣上曾金口玉言,凡回鹘之后,永世为奴。
所以在《权臣》剧情开始之时,薛成璧会以奴隶的身份从军。
想明白这一点之后,周瑭从里到外打了个寒颤。
好像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攫住了他的心脏。
晚上做梦的时候,梦里一片漆黑,他总觉得背后有一只手,即将就要追上他、抓住他。他回头去看,却什么都没有。
然后他就醒了。
唯余一身冷汗,和久久无法平息的心慌。
再次有机会见到薛成璧,是在上元节。
正月望夜,鸣鼓聒天,燎炬照地。他们乔装改扮,和街上许多游人一起戴着野兽面具,装作一对最普通的兄弟。
皇宫午门外的鳌山灯,每年都是上元灯会的重头戏。
不怕冷的游人早早就来占好了赏灯的最佳位置,待夜幕降临之后,更多的人流涌来,纵使有兵士维持秩序,午门外也堵得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