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太监颤颤巍巍应了一声,边收拾边用抱歉的眼神望了祁余的背影好几眼。
齐运鸿见祁余手掌慢慢渗出血迹眉头一紧,担忧道:“应大人,奴婢扶您去一旁坐着,让太医包扎下伤口如何?”他视线又落在祁余脸上两道指印,轮廓清晰的红痕在瓷白的皮肤上异常显眼。
祁余低头看了手掌,赫然多了一道三指宽的割伤,后知后觉感到伤口火辣辣的疼,独自缓慢艰难站起,朝齐运鸿微微欠了欠身:“有劳齐公公费心了,我没事,你去伺候陛下罢,不用管我。”
怀颢朝他生气是他自己僭越了,没被惩罚已是宽恕,更不该再麻烦牵累旁人。
齐运鸿看破他的心思,笑笑:“陛下被太后请去用膳,暂时不会回来,特意留奴婢为您传太医过来。”
祁余一愣,不敢置信是陛下的旨意,又知道对方没有欺骗自己的必要,于是不再拒绝,顺从地被扶到一旁紫檀嵌玉云龙纹床塌上坐下。
宫中的长街……
怀颢闭目坐在御辇之上,神情淡漠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他察觉方才的愤怒似乎来源于某种背叛,才重新睁开双眼。
在他的童年,生母将他作为争宠的工具,打骂弄病都是家常便饭,生命甚至都受到过威胁。后来生母离世,他辗转被膝下无子的皇后收养。
原以为的新生活不曾想是另一个地狱,从无人问津的角落旋入权利的中心。
眼看着皇后和段文栎内外勾结残害其他皇子,为谋求争取更大的权利,把自己一步步推向帝位。怀颢不是没有挣扎过,而是他后来明白,只有大权在握才能有机会铲除这些毒瘤。
对此深埋的恨意,他蛰伏了十年,只待一个能够连根拔起的契机。
登基以后他凡事亲力亲为,无形中削减了中书省的权利,避免了丞相掌权蒙蔽圣听的可能。
丞相隐藏至深,祁余自然不知道其中隐情,平白受到自己迁怒,属实无辜,他又何必还要去戳祁余的伤心处。
毕竟,这场权利的斗争里,应太师已经回不来了……
翌日,
怀颢一早就吩咐齐运鸿收拾出个房间,备好所需物品,好方便祁余即日搬进去。
经过一推一摔,祁余的腿显然又不太利索了。虽不至于一瘸一拐,走起路来却迟缓许多,再加上眼下浓重的乌青,怀颢一看就看出问题。祁余移动不便,定是到家没休息多久又匆忙赶回来了。
那就干脆在宫里找个地方安顿下来,养好之前都别再折腾。
祁余犹记得怀颢前日要用眼神杀了自己的表情,听闻今日旨意,又不敢再妄自揣度皇帝心思,眼睁睁看着齐运鸿派人把他日常的衣物用品,从城郊的府上运了进来……
伴君如伴虎,
那岂不是以后连睡觉都得提心吊胆?
好在怀颢安排完一切就离开了,带着一队亲卫出宫去了丞相府。
前日与太后用膳,太后提及丞相府上近日来了几名西域美女,能歌善舞,极其貌美,丞相特意设宴邀请皇帝,怀颢虽然心有疑虑,却没拒绝。
北斗高悬,新月如眉。
御驾低调停在阔气奢华的丞相府门前。亲临丞相府,怀颢借机巡视四周有没有谋反的可疑破绽。
段文栎携亲眷在门口恭迎进圣驾,没多久,一场热闹非凡的晚宴正式开演,整个大厅富丽堂皇。
怀颢并不担心会遇到丞相之女,好歹是万众瞩目的后位人选,要维持大家闺秀的矜重,但这不代表他不用防着段文栎在舞女上下功夫。
觥筹交错间,一支异域风情的乐曲响起,几名女子围绕着一个巨型花苞开始起舞,金灿华丽的露脐上衣和曳地长裙缀满珠链,随着节拍发出悦耳动听的声响。
若有似无的香气在空中弥漫,花苞在众人的期待中绽放。
片刻,花苞中现身一媚态万千的女子,纤细的腰肢玉骨冰肌,仿若花仙身着一袭红裙,薄纱飘逸在身后,散发出一阵芬芳浓郁的异香,踩着细碎舞步缓缓向怀颢靠近。
单薄的布料并不能藏匿什么利器,怀颢挥褪了侍卫,任由女子在他周围翩翩起舞,玉手轻挑,撩拨过他肩头,在他身体催起一团烈火。
怀颢察觉异常,视线跟随女子,她感受到炙热目光,身姿扭转得愈发娇艳婀娜。
就在那柔媚身影欲意攀缠过来之际,怀颢突然一把大力推开女子,横眉冷目,厉声呵斥:“大胆!竟敢以此低劣伎俩魅惑于朕,你可知该当何罪!”
女子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侍卫按倒在地,等怀颢再度抬眸,全场已经跪地一片。
段文栎率先发声:“老臣罪该万死!”
怀颢不动声色地道:“是这女子胆大包天,舅舅何罪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