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酒(89)

书生趴在巨石上愣了好久,直至面前风平,书生才敢从巨石后面出来,山林中路面平整,半个脚印都不曾留下,只有一旁折断的灌木昭示着方才所见非虚,不论是那山风,还是那赤狐。

天上云碎,遮不住光,晴日尽情泼洒,给这中秋添上些许暖意。书生怔愣的看着那灌木,直至双腿发酸,双目微涩,汗水顺着鬓边滴落,他才倏然发出一声惊呼,接着猛地转身,跑向了巨石后的书箱。

他只觉自己见到了神迹,慌忙翻出纸笔,周边无墨,他便咬破了手腕,沾血落笔。他太过于激动,执笔的手都在抖,他思忖良久,才在纸上写下一串极为潦草的字。

今见神狐,通身赤,四爪如磨盘,形足以蔽日,九尾后跃,扫荡四沙。声如婴啼,旁呼千层。

这张纸被他小心叠好,揣进了前襟。

——

行至大都时还未至晌午,松苓选了一处稍远的山岗,将淙舟稳稳放下,又披上了那身赤红衣裳。

“走,”松苓兴奋的过了头,还未站稳就拉着淙舟往大都去,“现在进城刚好赶上用午饭,咱们再寻一客栈歇上一会,夜里好出来看热闹。”

话本里讲过,这凡间过年过节,夜里才热闹。

淙舟依着松苓胡闹,任人牵着他的手一路奔下山去,眼前的红裳随着步伐跳动,那白腻的腕躲在宽袖下时显时藏。

这人穿红好看,可惜松苓不喜欢。

不论年节与否,大都都是一如既往的热闹,还未进城便可听得商贩的吆喝,一声叠着一声,掺着孩童的嬉闹。

晌午日头正,满街飘出了饭菜香。

“哥哥饿吗?”松苓瞧着这街上酒楼挨着酒楼,食肆接着食肆,一时间不知要吃什么好。

“还好,”淙舟看着纠结无比的人,不禁一笑,他道,“给你说个法子,从这里向前走一百步,停在哪家就去哪家,合不合胃口我不知晓,但总好过站在这里犯傻。”

松苓回眸瞥了淙舟一眼,双唇一抿,向前迈开了步子,他在心里数着数,口头上还不忘道一句:“哥哥这是嫌我犯傻丢人了。”

娇俏的狐狸,过会儿应当买个花戴。淙舟暗暗寻着花坊,嘴上却只笑着说了声:“岂敢。”

松苓闻言一笑,宽袖下不老实的手又勾上了淙舟指尖。有袖子可掩藏,又有往来的人做遮挡,他勾的肆无忌惮。

要说松苓也是运气好,这一百步带他去了个不错的酒楼,一餐饭用的极为舒心,楼上的客房也颇合他心意。

这人吃饱了,就该犯困了,松苓甫一进门就登了鞋袜,赤着脚往床上跑,这床挨着窗,窗户南向,此时晴日正好照的到,被褥都被晒得暖,松苓用被子把自己裹成卷,窝在床里不动了。

日光正好落在他脸上。

“枕到枕头上去,”淙舟一手探到松苓腰间,一手箍着人肩头,把人往枕头上拖,“头低脚高,你方才进的又多,睡不了多久就得吐。”

“没那么娇弱,”松苓合着眸子翻了个身,狐狸卷进了淙舟怀里,“我活了这几百年,头低脚高的不知道睡了几千次,也没吐过,嘿,没那么娇弱。”

淙舟轻声一叹,抬手拂袖,引着那窗缓缓关上,阻了刺眼的阳。他抱着狐狸卷,让松苓枕在自己腿上,轻轻捏了捏发间的软耳,又戳了戳松苓的脸,低声道:“脸皮也是厚,就你这见点风就会受凉的身子,也好意思说有几百年的道行。”

他捏着松苓的脸拽了拽:“说出去谁信?”

“哥哥信就行了,”松苓犯困,声音带了些许慵懒,“哦对了,哥哥渡过雷劫没?我还没渡过劫。”

“渡过。”淙舟抚过松苓的发,将其一根根梳顺。

“雷劫…”松苓要睡过去了,“疼吗…”

淙舟轻声道:“不疼。”

“骗人…”许是被子裹得热,松苓钻出两只胳膊,“哥哥骗不了我,长离渡劫的时候,我就在一旁听着,他嚎得像是被人拔成了白条鸡,可把我吓得不轻。”

淙舟笑了笑,一手覆在松苓小臂上,轻轻揉了揉。

“不过以你的性子,就是疼死也不会喊一声的吧,”话说的多了,睡意也就散了些,松苓半张着眸子,接着道,“我害怕,渡劫好疼,爷爷算着我今年要渡劫,吓得我连修炼都不敢,长离被拔成了白条鸡,我会不会被拔成白条狐狸。”

小狐狸的一番言论可爱至极,淙舟弯腰垂首,吻上松苓额头,他将人往怀里揽了揽,手肘兜着松苓脖颈。

像是抱着稚儿。

“我陪你,”淙舟轻拍着松苓后背,言语温柔,“待你渡劫之时,我去涂山陪你可好?”

困劲又被拍了上来,松苓嘿嘿一笑,扭头把脸埋进淙舟胸口,他道:“这话我记得了,哥哥可不许反悔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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