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酒(85)

“是有,”长离借着瀑布洗干净手,把松苓拉到身边坐好,“至于这样惊讶?”

“至于呀,”松苓坐着也不老实,东扭西转,尾巴上的毛打了好几个结,“你可是从没说过你有喜欢的人。”

长离轻笑,拔下最后一根鸡毛:“你也没问过呀。”

他看着还睁着眼的山鸡愣了愣,这才想起杀鸡放血。

“可我们是兄弟诶!”松苓用手肘怼他,力道有些大,怼的长离一个踉跄,鸡血洒上了白靴,“这么大的事你怎能瞒着我?”

长离将泥巴糊在山鸡上,笑而不语。

“你喜欢谁呀?”松苓又怼了怼他。

“不告诉你。”

“那我猜猜看?”

长离轻笑颔首,把山鸡扔进了火堆,他道:“嗯,猜猜看?”

松苓盘膝而坐,抱着两天尾巴冥思苦想,他拧着眉,指尖不断的捻着尾尖的毛。

半晌,湿泥被烧干,那火堆里的鸡已然熟透,长离拿着一木棍将其挑了出来,轻轻一敲,香气穿过了水雾,勾着松苓的魂。

“猜不到,”长离喜欢谁哪有山鸡重要,松苓挪到火堆旁,等着长离给他掰鸡腿,“你从小到大不就只和我玩?现在也没见你跟哪个姑娘相熟,莫不是山下的凡间女子?那我更猜不到了。”

“吃你的吧,”长离无奈地笑笑,将鸡腿塞进松苓口中,“没什么好猜的。”

长离厨艺好,这鸡忒香,松苓啃得一丝肉腥都不剩,啃完一个腿接着向长离伸手:“那你会向话本里说的那样,嗯…会想抱她吗?见到她的时候。”

递鸡腿的手一顿,长离的目光偏了一寸,又在须臾间收了回来,继续盯着那山鸡,他道:“会。”

“那你…”松苓好奇的很,“那你会想亲她吗?见到她的时候。”

树影笼在二人头顶,泄下一片碎光。

“会,”这次长离答的果断,他扔下山鸡,扭头看向松苓,一字一句说的很慢,咬的清楚,“每次见到都会,想抱他,想亲他,想带他回丹穴山,筑个巢给他。”

说完他展出一个笑,眼缘微弯,攒出了水。

松苓愣住了,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长离,长离本就是温润的性子,而今这双眸子含情,被水汽润过,便如同那被打磨过的透亮的原石,里面的情意再也藏不住。

他这才发现,长离的眼很好看,眼尾微挑,瞳色很浅。

第38章 拒绝

风摇动树梢,搡得残月轻晃,零星的枯叶脱离了枝丫,荡着风上了房顶。

叶子落上衣摆,醉在酒里。一壶酒见了底,松苓倒的猛了些,有近一半都洒了出去,这点酒还不至于醉人,他清醒的很。

按照长离曾经所言,与心爱之人是有亲近之欲的,松苓将空酒壶挂在屋脊兽上,打开了另一壶酒。

想要亲近吗?

想的吧,不然为何要粘着人与人同行?

想要抱吗?

想的吧,毕竟淙舟碰他耳朵他都不曾反感,要知道儿时长离只是在他脑袋上轻揉了一把,他就摁着长离打了好一顿。

抱抱应该也不会反感。

想…想亲淙舟吗?

松苓猛地翻了个身,身下的瓦激出一阵碰撞声响,不大,却也在这静夜中尤为明显。脸都是烫的,像是要烧起来,松苓把脸贴在屋脊上,贪着这一丝凉。

他不敢剖心去问。

月已然偏西,松苓还趴在房顶,酒壶挂在指尖早已翻倒,壶中酒汇成了房瓦上的浅溪,滑到房檐,一滴滴的坠了下去,醉了整座客栈。

松苓双目发直,定定的看着那咧着嘴的屋脊兽,一片枯叶落在屋脊兽头上,还未停留便又随风飘去。

眼前虽是那脊兽,可脑中却满满的放着淙舟,淙舟的脸,淙舟的影,淙舟的九思,还有淙舟的唇。

想亲他吗?

这个问题又蹦了出来。

“要狐命啊…”松苓翻身仰躺回来,舍了那酒壶双手覆面,指缝间透出了星光,睫毛扫的指腹有些痒。

耳畔倏然响起了碎瓷声,那酒壶脱离了束缚,顺着斜瓦滚了下去,房檐边上没有瓦当,那酒壶便一路畅通的碎在地上。

“大半夜不睡觉要死啊!”

不知道是哪家的泼妇,这一声吼的可要比酒壶碎声大的多。松苓的思绪就此打断,他僵在房顶上不敢动弹,生怕身下的瓦再发出什么声响。

星河衬着薄雾,如织锦缀着玉珠。

“打算在这儿睡?”

耳边炸开一声询问,松苓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来,险些翻下房去。

淙舟将受了惊的狐狸一把捞住,方才那酒壶从窗边滑落,接着便是碎声和妇人的谩骂,他想着松苓怕不是在房顶上睡去,这夜渐凉,怕是会染了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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