沽酒(64)

他仰起头看了看四周,轻声踩过墙瓦往大殿的方向去。

松苓拐了几个弯,又看见了那几个小内侍,只见那几个内侍迎面而来,其中一名还挎着一个竹筐,他忙压低了尾巴俯下身,将自己隐在高墙后,眸子一瞬不瞬的望着那竹筐。

竹筐上盖着一黄绸布,下面斜放着一把细长棍子,像是竹签。待到内侍走近,松苓又矮了矮身,他眯起眸子,盯着那竹签。

哪有这样匀称的竹签?

松苓稍稍探头出来,又仔细瞧了瞧,那竹签头圆,摆的整齐,松苓不禁嗤笑,这哪是竹签,分明就是线香。

这可让松苓逮了个正着,大半夜的供的哪家神佛,佛祖不嫌吵?

空中飘出一丝淡淡异样味道,松苓探出半张脸去,借着风用力一嗅,风里带出了浅浅的血腥味,他盯着那竹筐,眸光顿时狠辣起来。

松苓又藏起那半张脸,躲在墙后,看着内侍拐了个弯,这才追了上去,管他供着哪家邪神,先去看上一看再说。

夜色遮掩身形,就连那一身赤毛都不太显眼,松苓远远的跟着,只见那内侍向着一处偏殿去了。

月色清浅。

松苓脚步一顿,这处偏殿一刻之前他才来过,只是瞧着这大殿建的跟那谨身殿如出一辙,他只当是朝臣议政的地方,却没想到这处竟供着神佛。

他压低身子,后腿一蹬,轻声攀上了大殿房顶,这殿应是许久不曾修缮,瓦片微松,险些叫他滑下去。

瓦片滑落至瓦当,暗夜中的声响总是格外的明显,挎着竹篮的内侍闻声回头,不见人影,只见一片瓦倏然滑落,砰声碎在地上。

“这瓦怎么掉了?”这动静不小,小内侍被吓了一跳。

同伴耸了耸肩,摊开手示意他自己也不知晓,接着走上前收起了碎瓦,又拽着那小内侍往殿内走去,他道:“明儿给内务府说一声,这殿该修了,要是惊了里头贵人,咱俩得脑袋可就不保了。”

那小内侍应当是个新来的,被同伴这一句话吓得不轻,他抖了抖,筐里的线香也跟着抖了抖:“那这,这么大的动静,贵人肯定听见,过会儿,过会儿陛下问起,我们要如何说?”

小内侍越想越怕,一双手不住发颤。

“你别慌呀,”同伴安抚道,“陛下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人,再说了,这瓦又不是你弄掉的,咱们只是路过而已,如实说就好了。”

“噢…”小内侍慌乱的点头,稍稍放下心来。

松苓听着,只觉自己来对了地方,他立在屋脊上,看着两名内侍绕到殿前,接着那名挎竹篮的内侍深深倒了一口气,带着十万分的小心抬手敲了敲门。

“进。”

一个浑厚而有力的声音穿透了房门,松苓一时间没能听出这人的年龄,他辩清声音的方向,缓缓叼开了一片瓦。

可惜没有光透出来,只有线香燃烧的味道。这殿里黑的吓人,殿内的人竟然不点灯。内侍推开了殿门,一道清晖扯着内侍的影率先去了大殿。

今夜的月好亮。

松苓忙把瓦盖上。

他僵立在屋脊上不敢动作,方才借着那一丝月光,那见得一双浑浊的眸,眼周布着皱纹,这是一双极为苍老的眼,但是有神,那眼神锋利的像是朔风中的刃,带着冰凌向他看了过来。

月光真的好亮。

那人身后便是供桌,上面放着一金身塑像,像很高,他只能看见一处衣摆,却见不得那塑像的脸。

松苓要去看一看,他打算进殿去。

内侍颤着步子进了大殿,殿中漆黑,只能见得一道影,那影负手背立,正仰着头,虔诚的望着那座金身塑像。

“陛下…”内侍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许是这跪地声太大,皇帝倏然回首,那双带着寒芒的眸子直射过来,将小内侍穿了个透。

内侍抱着竹篮,哆嗦着不敢抬头,这道目光像是有了实感,他又冷又疼,生怕上位者一个不顺心,将他拿去祭奠那供奉的人。

他可是听说过,这位神仙要用人心供奉。

皇帝缓步上前,垂眸俯视着快要尿裤子的内侍,冷声问道:“新来的?”

“是。”内侍吓得伏在地上,他抖的更狠了,却也不敢高声,他悄悄侧目看向一旁的同伴,发觉同伴也是同样抖的厉害。

“不懂规矩。”浑厚的声音逐渐远去,老皇帝又走回了金像前,他腿都要抬不起来,脚步拖着地,一步步走的极缓。

老皇帝虔诚的对着金像拜了三拜,头也不回的说:“贡品。”

小内侍吓得魂都飞了,一下子没能听清皇帝的话,同伴用手肘轻戳了戳他,小内侍这才回过神来。

他手忙脚乱的打开光绸布,在那线香旁边有一木盒子,盒子不小,需得双手捧着,上面贴着一道黄符,内侍怔愣一瞬,这符画的好奇怪,似是用血所绘。不过这次内侍没有恍神,只怔愣一瞬就膝行向前,将盒子捧给了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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