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歹毒的阵。
黑烟愈发的浓,仰头望天只能见得一轮苍白的玄烛,竹韵再将灵气灌注长剑,试图再破开一一丝光亮。
“带我去看看,”竹韵牵起小儿的腕,往城深处走去,“还剩多少人?”
竹韵走的快,小儿只能不停的倒着步子:“十个,加上我只剩十个,”他多日不曾好好进食,小跑的有些喘,“仙君有所不知,墨脱城里本是热闹的,可自打起了疫病,就越来越阴森,活人少了,鬼魂却变得越来越多,尤其是晚上,仙君夜里了千万不要出门,会被鬼上身。”
是个心善的孩子,小儿见了竹韵,把提着的心放回了肚子里,倒豆子一样把话全说了出来。
“被鬼上身?”竹韵脚步稍顿,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
这阵名为锁魂阵,城中人悉数丧命,那这城里可不就剩下了百余亡灵。
他不禁手上失了力道,将小儿握的有些疼。
——
白尾鹫盘旋于天际,隐在云间不露脸。
竹韵将它留下守着淙舟。
“这秃鸟当真是烦人,莫不是夜里也要蹲在窗边瞧那一夜良宵?”松苓对着天翻了个白眼。
“莫要胡言。”淙舟垫着几块圆石,这石头本来是摆阵所用,他想要缩地千里,直接往大都去,可松苓担心他身子撑不住,握着他的手说什么都不松开。
直到淙舟妥协,他才松下一口气。
“不胡说,”松苓笑着,在人脸上轻啄了一口,接着快步退开,跑向枫林深处化出了原身。
依旧是飞沙走石好大的动静。
“直接去涂山还是先去大都?”松苓把淙舟卷上后背,尾巴缠着人腰腹不松,他想把人直接带去涂山,可竹韵那边有交代,他也全然不能不管。
大都离着涂山不算太远,若不是那封山结界将涂山隐去了大半,站在大都城墙上,还能看见云雾缭绕的山头。
此去都是同一条路。
“去大都,”淙舟拍了拍狐狸背毛,“我曾怀疑会不会是有人压着墨脱的疫病,不叫朝廷知晓,而今走了一遭,这疫病实在骇人,绝不可能压得住。”
松苓见人坐稳,借着晨光熹微,林中猎户未醒,后腿猛的一蹬直冲向云霄。
白尾鹫吓得不轻,它不曾想到松苓竟直直的冲着它来,毛又掉了好些。
墨脱极速向后退去,淙舟总算得见那做死城的全貌,浓黑的雾浸染,与梦中的涂山十分相像。他心头倏地一顿,总觉不该将竹韵一人留下。
山峦叠嶂不过须臾,虽说远了些,但松苓一日不曾歇息,好歹的是在晴日西坠前到了大都,再往北行百里,便是坐于阑海边的涂山。
大都着实繁华,松苓根本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
“哥哥,”他立在云间,一脸愁容,“咱们得到阑海去,这地儿摔下去,非得摔没了不可。”
不只是淙舟,白尾鹫都听的一愣。
这话什么意思?
“你要在这天上化形?”淙舟难得惊叹。
“嗯,”松苓应声,驮着淙舟去往阑海海岸,“我怕我万一扶不住你,摔了怎么办,百尺高空可不是闹着玩的。”
吓死鸟了!
百尺高空摔到水里也不是好受的!
白尾鹫怕摔坏了淙舟会被主子拔毛,直接落在淙舟肩头。松苓奔至阑海之上,一声不吭直接化形,吓得白尾鹫抓着淙舟后襟玩了命地飞,嘶鸣声响彻了天。
好在松苓还是扶的稳的,七条尾巴把人紧箍在怀里,没摔死也得给人闷死。
“还是丢海里吧。”淙舟挣脱出来。
松苓正整着衣裳,他实在不喜红衣,寻思着要不要换上一件。
“什么?”他没听清。
“我说,”淙舟轻叹,给人把腰带系好,“若有下次,还是把我丢海里吧。”
松苓闻言一怔,接着撅起了嘴,他道:“我不过是担心哥哥安危,哥哥怎的如此说我…”
可真委屈,白尾鹫听的差点炸了毛,恨不得投海自尽。
第26章 渔村
这处海岸离着大都不远,此时夜色将至,浪潮一个比一个大,渔船皆奔赴岸边,载着鱼,跟着浪起伏飘荡。
岸边支着十数个长木架子,晒着渔网,有些渔网破了洞,漏出斜阳。有妇人坐在岸边补着渔网,连同那些漏出的斜阳,船靠了岸,三两个妇人向着海岸挥手,船上的二郎笑出了白牙,拖着一网兜嗯鱼,也挥着手。
渔村背靠着一片树林,穿过树林则是大都的城墙,这晴日快要沉下去,大都怕是已经下了钥匙。
“趁夜入城还是寻个人家借宿?”松苓瞧着这渔村,着实惬意。
他倏地想到了嵛山后山的那处小院,听竹韵说那里养了一院子的兔子,若是有机会,松苓还是想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