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应元脸色不好看了，放下筷子，“那是因为什么？”
“我不知道。”他顿了下，又打开手机，垂着眼说：“我猜，你们的仇那么大，她脾气又不好，单纯想找你出出气。”
“……”
欢欢从外头跑进来，扎进祁应元怀里，嘴里嚷嚷：“爸爸！姐姐抢我的切尔西公主！”
祁应元抱着小女儿，敷衍两句，“我跟哥哥说话呢，别闹，爸爸再给你买一个。”
“我知道你妈记恨我，当初你上北京，她想给你改姓，把云放前面，我不同意，为了这个事情，她骂了我很多年，你姥爷还写了信给我，说云家几代单传，让我同意你改姓云，还高级知识分子呢，我也是单传，你嫲嫲也爱孙子，过两天她都七十三，她不想多看你几年？我当年是娶的你妈，不是进京做上门女婿……”
祁云翱面色不虞，推开桌椅站了起来，“爸，女儿也是传后人，不要当小孩的面说这些。”
他如何听不出来祁应元的意思，他妈爱他，姥姥姥爷爱他，老豆嫲嫲爱他，谁都爱他爱得要死，恨不能把他掰成两半，他得为祁家云家开枝散叶。
四岁父母分开，他跟着祁应元度过童年和少年，一直到祁应元二婚。
根据离婚协议，祁应元二婚，就必须变更祁云翱的抚养权，就是那一年，两家人大肆撕逼一场，爸妈彻底闹翻，他离开广州，好几年没有回来，和这边彻底断联。
那一年，是亲情重建，也是割裂，十四岁的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开口说话。
大学的时候，他爸到学校找他，才断断续续联系上，以至于到现在，他有时候还恍惚，不确定自己到底是哪里人。
临走，蒋老太嘱咐他，还有两天到她七十三寿辰，记得上裕和饭店吃饭。
祁云翱应下，在车里坐着抽了一根烟，才往公司去。
会议室里，销售团队在开会，大概是晚上没有人，她们没有顾忌，说话就放肆了些。
“对啊，宋弦跟那个男的在马路边吃冰淇淋，我问她，那人是谁，她说是初中同学，后来那男的又送了很多吃的过来，我们都说是她男朋友，她还说不是。”
“回来的路上更好笑，她说她没有前男友，只有一个初恋，第一次看见有人睁眼说瞎话，我要笑死了！”
祁云翱脚下加重了些，说话声戛然而止。
这帮人白天守着展厅，接待一两个人，这个月被叫去顶客服岗，下班了一个个搁这儿装腔作势，周一开例会但凡谁敢提到“加班”俩字，他直接叫他们滚蛋。
宋弦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上香港和初恋吃冰淇淋，拿公费谈恋爱，他是冤大头不成？
祁云翱坐在自个办公室里，解下衬衣扣子，实在是舒坦不起来，拿起微信给宋弦发了一条语音。
宋弦正撸猫呢，突然接到祁云翱的微信，让她马上去公司给他当司机。
她料想他应该是在公司附近应酬，喝了酒开不了车，才让她去接，虽然她的车技实在不好，老板发话了，她也不得不听。
不过晚九点，写字楼还有人进出，和喜的人却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宋弦踩着绵软的暗色地毯，往最里的办公室走。
她敲了门，听到祁云翱说话声，才推开了门。
“祁总。”
“嗯。”
祁云翱手一伸，把他那白瓷杯挪了几寸，“去给我倒杯水过来。”
他一身白衬衣，起身的那一瞬间，映在玻璃幕墙里，和璀璨的霓虹灯影幻化成一体，看起来卓尔不凡。
倏忽间，宋弦有些恍神。
她倒水回来，稍稍蹲下身子，双手放置在他面前。
“祁总，您的水，喝了水咱们出发吧，我担心时间来不及。”
她看着他端起水，送至嘴边，喉结上下滚动，然后听到了细微的吞咽声。
宋弦挪开眼，轻轻抿一下唇。
“才九点，不着急。”
“我开车太慢了，耽误开播时间就不好了。”
祁云翱掀起眼皮子，“耽误就耽误，正好考验考验粉丝的耐性，看看对流量有没有影响，有时候迟到不一定是坏事，你不用那么紧张。”
宋弦：“噢。”
她的确有严重的忧患意识，大概因为能力有限，应变能力不足，她做事情宁可提前，也不愿意滞后，延误会让她恐慌，不安。
祁云翱喝掉半杯水，才拿上车钥匙，和宋弦往楼梯间走。
“祁总，您今天没有应酬吗？”
“没有应酬就不能让你来开车？”
宋弦笑，“当然可以，只要你不嫌弃我开车慢，多开几次我就可以当司机了。”
祁云翱默了片刻，突然一个吁气，“好好学吧，公司撑不下去，还可以开车拉石头去卖，我们仓库保险柜里有好石头，只是在广州不好出手，一卖同行就知道和喜不行了，来看笑话的，来捡便宜的，那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