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用什么办法,她都必要踏进花府的大门,是为了抓住最后一根救活母亲的稻草,也是为了还她前世欠下的条条命债。
花耀庭僵硬着身子定在原地,慢慢闭上了眼睛,将眼中的潮湿和酸楚一并忍了回去。
若是今日这范清遥当真是来一哭二闹三上吊嚷着要回府,他或许还会与她算一算她娘的旧账,可她竟如此坚定与懂事,这让他如何还能拿捏着曾经不放?
只是没想到那范府竟如此待薄他的女儿,这笔账早晚都是要算一算的!
“都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大小姐给我抬进府!”陶玉贤直接冷声吩咐着身后的小厮,吵闹也好,翻脸也罢,终归是花家的女儿,她十月怀胎的骨肉,怎得能见死不救!
小厮们慌乱地冲了过来,小心谨慎地将昏迷的花月怜抬走了。
范清遥直勾勾地望着小厮离去的背影,一直到见母亲终被送进了花府的大门,提着心才总算踏实地落进了肚子里。
满是冻疮的手被轻轻攥住,抬眼,是陶玉贤那充满着慈爱而颤抖的目光。
“小清遥乖,跟外祖母回家可好?”陶玉贤将声音放得很低,生怕吓着了面前这个小小的孩子。
不曾想那被她握在掌心里的小手,竟主动反握住了她的手。
“清遥要跟外祖母回家,以后有外祖父外祖母的地方,就是清遥的家。”就是这只手,上一世狠狠抽了范清遥一巴掌,打得她当场吐血,却仍旧没能将她打醒,这一世,她要紧紧握住在不放开。
陶玉贤再是忍不住湿润了眼眶,这孩子究竟吃了怎样的苦,才能如此懂事。
花耀庭则道,“哭什么?咱们花府添丁进口是好事。”
陶玉贤含泪点了点头,见又起了凉风,怕冻坏了身边这小丫头,赶忙拉着范清遥上了台阶。
迈进花府大门的瞬间,范清遥瘦小的身体不觉颤了颤。
这一次,势要保住花家的一切。
走在后面的花耀庭,忽看向身后的几个儿媳妇,“刚刚是谁说看见她们母女在酒馆大吃二喝?”
大儿媳凌娓心虚地伸手指向身边的四儿媳雅芙,“回老爷,我,我也是听四儿媳雅芙说的……”
四儿媳四儿媳雅芙僵硬地站在原地,只觉得这外头的寒风再冷,也冷不过此刻花耀庭那寒风呼啸的双目。
第八章 算错了一步
花府内空置了十多年的明月院挂起了灯笼,点亮了烛火,丫鬟小厮里里外外的进出着,收拾的收拾,打扫的打扫。
被老夫人亲自领进府的清遥小姐和长小姐,自无人敢轻视半分。
屋内,陶玉贤正坐在床榻边,手握细如发丝的银针,以冯法取花月怜的三阴交,中极,阴陵泉,下针稳,手法准。
范清遥则是安静地站在一旁,全神贯注地盯着陶玉贤的每一次下针。
外祖母的医术和针法,乃是西凉皇宫那些太医们都比不得的,前一世她被猪油蒙了心,受范家人的挑拨,听信了只有奴才才会做这种粗活,故而再不问医术不拿银针,只知每日吃喝玩乐,生生将外祖母的一番心血碾压在脚底。
“咳……”昏迷之中的花月怜在银针的刺激下发出了一声轻咳,打断了屋内的安静。
陶玉贤收起银针,满心的狐疑。
她女儿确实病重难治,可体内却终吊着一口气,而想要做到如此,必须要用到华毂二十四针法,只是此针法异常晦涩且需将二十四根银针均拿捏得精准稳妥,不可多一分更不得少一寸。
“外祖母,娘亲可是平安了?”范清遥轻声询问。
陶玉贤循声望去,这才发现范清遥始终站在不远处。
烛光下,范清遥更显得瘦小可怜,灰扑扑的小脸只有巴掌大小,整张脸只得见一双漆黑的眼睛,瘦得不见一丝肉。
“小清遥啊,你过来。”陶玉贤压下心里的狐疑,拉过范清遥冰凉的小手,轻声哄着,“你娘亲的命是保住了,可想要治好你娘亲,还需要一味血灵芝,不过你放心,外祖母一定会找到血灵芝的。”
范清遥的心忽然狠狠地疼了一下。
她竟是算错了。
在西凉,医武兼并。
前一世的今年,永昌帝大年初三在宫中设宴,范府的现任少奶奶醉伶,也就是范雪凝的母亲从她父亲口中得知永昌帝想要在宴席上小试一番,一来是想看看陶氏医女将几个孙女儿调教的如何,二来也想瞧瞧有没有其他学医精湛的名门小姐,而胜出者便能得到永昌帝亲赐的血灵芝一株。
血灵芝价值连城,异常难寻,醉伶为了得到,不惜花重金找了邻国一医术高人的徒弟陪同范雪凝一起进宫,毫无悬念的赢得了毫无准备的花府大小姐,也就是范清遥二舅舅家的姐姐,成功将血灵芝占为己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