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澜呼出口气,看向远方, 蹙起了眉。
也许, 他刚说的那样的危险, 似乎就在此刻。
西北的晚春终至,可在这片土地上并无半点痕迹。
一望无垠地是滚滚黄土、寸草不生,粗犷、荒凉、没有尽头。
没有水、没有食物、没有人迹,这是无人区。
裸露着的淡红色岩土,气势磅礴绵延。
他们沿着蜿蜒的山脉行走,寻找着人烟。
直到下一个土坡,林雨晨站在一个小土坡上,乍暖还寒的风吹动她银色的发。
她望着一望无际的景,大喊了一声:“喂——”
回答她的只有呼啸的风。
她轻笑了下,看着半米处半山腰的许澜,低头问他:“喂,你说我们会不会死啊?”
许澜抬头,回望着她,然后笃定地说:“我不让你死。”
林雨晨又笑。
像极了很多年前,他在空中飞来飞去的时候,和她说:“我不会出事。”
这样的状况哪里是人力能抗拒的啊。
“没事,我不怕的。”林雨晨看着远方无所谓道:“这几个小时,都算我多活的。”
“我发了信号,会有人来救援。我不会让你死在这儿。”
林雨晨站在顶上回头朝他微微笑了笑,然后朝他伸出右手:“走啦,继续找吃的,真要饿死了。”
从白昼到黑夜。
夜里的戈壁愈发荒凉。
低温让林雨晨不断地发抖,尽管她的裙子外覆了他的外套。
又从黑夜到白昼。
这样子的三天三夜过去,林雨晨嘴唇干裂,已经没了一点生机。
他们相拥在高高的崖顶,看着远处起伏的山峦。
真好看啊。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林雨晨用着微小的气力和许澜说话。
她真是彻彻底底的享乐主义,死到临头,还有心情欣赏美景。
许澜低头看着她,像尊雕塑,神情悲悯,一言不发。
她轻轻笑了笑,吃力地想要坐起来,再亲亲他的下巴。
她够不到,她没有一点点力气了。
许澜稍稍低了低头,对上了她惨白的唇。
她亲到了,又笑了笑,问他:“如果能活着,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许澜看着她,似乎陷入了思考。
林雨晨惆怅地说:“我好想喝霸气芝士草莓啊。”
许澜一言不发,只是低头看着她。
这个玩笑不好笑吗?
他还是好严肃。
林雨晨觉得自己的力气越来越少了,她深吸口气,缓缓说:“其实啊,在国外,我做了个梦。”
“我梦到有年同学聚会,从朋友那听说你结婚了,妻子贤惠又温柔。
我一听,气昏了头,也找人结婚了。”
后来,我还是没和那人过下去,一个人,回了国。
“有一次我生病了,碰到了温烟。温烟又告诉了你。”
“你端着个保温桶在我病房门口走来走去,就是不愿意进来。”
“非得我看见你了,你才进来。”
“你把保温桶盖子一掀,别开头说,是你妻子给我熬的。”
“我一尝就知道是你。”
“我就忍不住哭了,保温桶摔了你一身。
你衣服都被浇透了看着我平静地说:“当初是你要我走的,不是吗?”
“第二天,我一摸,枕巾都湿透了。我就买票赶紧回来了。”
她昂着头,看着他的下巴道:“其实,我是真的好喜欢你的。我虽然总骗人,这句是真话。”
许澜的肩膀收紧:“可梦里都是假的。谁会忍心欺负你。”
也只有这个傻瓜,觉得她天下第一好。
林雨晨笑了笑。
林雨晨用尽力气在他怀里蹭了蹭:“唉,我又撒谎了。我刚刚又骗你啦。
如果能活着,我可以一年不喝奶茶,也要嫁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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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睁眼时,林雨晨眼前一阵眩目的白光闪过,好像有白炽灯、有天花板。
她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天堂都长这副模样。
直到听到身边有熟悉的声音,她被拉回现实。
温烟焦急地站起来问:“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哦,她还活着。
林雨晨张张口,嗓音哑得似乎不是自己的,她粗噶模糊地问:“许澜呢?”
“在医院,在隔壁。你爸爸照顾了你两天两夜,也刚回去休息。”
温烟是不会骗人的。
林雨晨点点头,算是放下心来:“那我能去看看他吗?”
“等你再好一些去看他,好吗?我先给你检查下。”说着,温烟已经叫人送来一堆器械。
她平躺着,被动地接受着检查,和温烟商量:“你让我去看看他吧。”
“放心吧,他到底是男的,又一直训练,身体比你强多了。在另一个病房呢。等输完这瓶液,我带你过去。”温烟一边挂上听诊器一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