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栖寒同她相对而立,眼底有着大雪封山般的忧苦,最后还是朝前走出两步,踏入魔域之中。
他轻轻拉起姜晚的手,还是同之前一样,在她手中写道:“走吧。”
姜晚还以为面前的人是贺兰玦,笑着调侃道:“阿玦为何现在不说话了,师姐可没有失聪。”
楚栖寒见她心态不错,也欣慰地弯弯眉眼,复又在她掌心写道:“魔域人多眼杂,恐隔墙有耳。”
姜晚心想是这个道理,也忧心起来:“那我是不是也不要说话为好?”
这次掌心的字回复得很快:“无妨。”
姜晚不能理解为什么贺兰玦说话便是隔墙有耳,但她说话便是“无妨”,不过看在贺兰玦最为熟悉魔域的份上,姜晚决定听从她便是了。
因此她反握住那只手,转而问:“那阿玦要带我去哪里?”
这个问题倒有点难住楚栖寒。
他沉思片刻,才在掌心写道:“你想去看看,魔域的海吗?”
·
无刹海从扶风城蔓延至对岸的魔域,叫这熔岩涂炭的大地都因海水而止步。
焦枯大地与海岸线之间,甚至还有一线洁白沙滩,宛若弯弯月色落在这杀戮之地,皎洁颜色同魔域的漆黑底色形成鲜明对比。
楚栖寒牵着姜晚走入沙滩,有些遗憾如今的姜晚看不见眼前的风景。
但姜晚可以感受到风。
入夜的海滩逐渐转凉,波浪在耳畔柔和起伏,姜晚有些觉得贺兰玦的提议不错了,在心灯中紧绷疲惫的心神如今都渐渐松弛,舒适地喟叹一声。
“阿玦,等我能看见了,你再带我来一次好吗?”姜晚眷恋地以手去触碰冰凉海潮,“这里的风景一定很美。”
楚栖寒在她湿漉漉的手中回了个“好”字。
姜晚不介意“贺兰玦”如今的沉默,转而问道:“魔域会有星辰吗?如今我也没有机会抬头看看,也不知晓此处的天空与别处有何不同。”
楚栖寒便仰头看向夜空,因为魔气弥漫的缘故,魔域的夜空只有黯淡月光,半点星辰都瞧不见。
不过楚栖寒回答道:“有的。”
“你骗人。”姜晚立马戳穿他,皱皱鼻子笑起来,“你忘啦?前世我来过这里,自然知晓魔域之上黑云密布,根本瞧不见星辰。”
姜晚语气变得惶然起来,连嘴角都耷拉下来:“阿玦,我担心的就是这个。”
“你……是不是在骗我啊?”
姜晚紧紧拉着楚栖寒的手,认真地朝他求证:“你对师姐说实话,我是不是……真的杀人了?”
她原来在担心这个。楚栖寒暗忖。
姜晚勉力使自己的语气不颤抖:“若是主神操纵着我的身体杀人,这份罪孽我自是要承担的,因果便是如此,你不可能永远瞒住我。”
“我也不愿你瞒我。”
楚栖寒无声地叹了口气,在她手中写道:“我没有骗你。”
“你没有杀人,主神并未犯下大错,我们所有人都在监管着他。楚栖寒不会容忍他利用你的。”
楚栖寒这个名字出现在掌心,姜晚心中微定,总算勉强相信。
但她又兀自不肯服输:“但你就是骗我了,关于星星的事。”
楚栖寒听她说得倔强,不免觉得有些好笑,又写道:“我没有骗你。”
姜晚挑眉:“还想抵赖。”
楚栖寒嘴角微扬,继续写道:“你就是星辰。”
姜晚因他这句回复一愣,总觉得不像是贺兰玦能说出的话。这情话听起来,反倒是……像她那终于开窍的师尊能得说出口的。
她努力把这种感觉抛之脑后,笑道:“总算是能理解为何当初那般多小师妹追阿玦了,哄人的话一套一套的。”
被始终误认为是贺兰玦的楚栖寒揉揉眉心,有了些好不容易告白却被认错人的憋屈。
而这时真正的贺兰玦遥遥对他以法力传话道:“有魔族叛变,正朝你们那边攻来。”
楚栖寒的眼神骤然变冷,转而在姜晚手中写道:“岸那边开了许多红色山茶。”
姜晚不知晓他与贺兰玦的情报沟通,惊奇道:“魔域竟然会有这种花?”
楚栖寒已经能感受到魔气由远及近,但还是耐心与她解释道:“山茶掉落如断头,渊献用之来告诫魔族需视死如归。”
“只不过是花罢了,倒也不必赋予其这般杀戮之意。”姜晚有些不以为然。
楚栖寒翘翘嘴角:“我去摘一些过来。”
姜晚自然是答应的,点头后主动松开了手。
于是楚栖寒凛然转身,霜白长发在暗夜寒风中高高飘起,剑意霎时遍布周身,他御剑而起,遥遥便朝着叛乱想要击杀姜晚的魔族大军俯身而去。
“——却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