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尽量用了最正常的语气:“周屿老师?”
他抬头:“嗯?”
“你为什么要叫我‘老师’啊?”
周屿神色微微一滞,盯着她没有说话,脸上表情好像在说“我这不是礼尚往来?”,一时间气氛变得有点奇怪。
秦然也意识到可能是自己的提问有问题,抬手挡住他的目光,厚着脸皮说:“行,那我重问一遍。”
职业病又犯了,心里忍不住吐槽,你们艺人真的很爱抠字眼!
她去掉称谓,很快又用同样的语气问了一遍,“你为什么要叫我‘老师’啊?我听起来觉得怪怪的……”
周屿脸上仍是那个微妙神色,脑海里有些回忆慢慢拭去薄雾,变得清晰起来。
那天的夕阳和今天很像,透过玻璃窗户,细碎地洒在教室的课桌上,走廊间。
下午数学老师发了试卷,周屿的那份依然惨不忍睹,他扫了一眼便把试卷塞进课桌,趴在继续桌上睡觉。
他还记得,那天因为篮球赛,学校破天荒地取消了晚自习,所以上完最后一节课,大家都迫不及待地冲出教室,秦然却很反地叫住他。
周屿拎起书包回头,问她:“有事?”
秦然似乎有点难说出口,纠结了半晌才道:“你待会有空吗?”
“你先说有什么事?我考虑一下。”
秦然抿了抿唇,轻叹一声,才道:“林老师找我谈话了,让我帮忙补习你的数学,如果你没事的话,待会我给你讲一遍今天的试卷吧。”
周屿其实很想拒绝,他早就把下课后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
但她的眼神充满无奈,像对他说“我也不想”,他心里有个声音莫名就答应了。
他感觉到脚不受控制,走回来坐下。从课桌里找出那张揉成一团的试卷,秦然看了一遍,开始给他讲解前面的小题。
阳光越来越淡,教室里很快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秦然在黑板上快速写题,耐心讲解给他听。她好像非常了解他的水平如何,讲的方法浅显易懂,他从来没有觉得数学有这么简单过,很快就把前面的小题都搞懂了。
他忽然觉得如果秦然当老师,那他的成绩应该不会差。
讲到最后一题时,秦然照例在黑板上写下解题思路,然后转回来问他:“这样能看懂吗?”
话音刚落,那天的最后一缕阳光穿过层层白云,照到了她的眼睛上,他能很清楚看到在这缕阳光下,她的脸上睫毛暗影浮动。
她下意识眯起眼睛,伸手挡住这束光亮,往右边挪了一步。
夕阳、黑板、教室,还有为他讲解数学题的女孩,在此刻织成一幕瑰丽画卷,在某部老电影的胶片上定格。
见他没有回话,秦然又问一遍:“能看懂吗?”
他也不知道那会在想什么,语言和思绪有短暂的失联,他其实已经听懂了,开口却变成了:“没懂。”
秦然倒也没恼,又耐心给他讲了一遍。第二次,他反应过来,却还是说了“没懂”。
时间一点点过去,天色渐渐暗下来,校园里变得格外安静,只有这间教室里还有女孩讲题的声音。
等秦然耐着性子讲到第六遍,周屿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清明,望着她期待的表情,他吐出口却还是那句话:“没懂。”
秦然气得想哭,她口都讲干了,怎么还是不懂?扔下粉笔回到座位上收拾东西。
周屿转身看着她,挑挑眉梢:“秦然老师,你最后再讲一次,我感觉我快懂了。”
秦然气急,根本不想看他,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我就没见过比你还笨的人,林老师问起来我就说教不了!”她头也没抬,背上书包便要走。
周屿也不知道哪来的冲动,居然上前一步把她堵住了,“秦然老师,你就再讲最后一遍。”,他摸了摸鼻子继续说:“我发誓!这回我肯定能听懂!”
秦然闭上眼睛,缓缓做了一个深呼吸。
看到她这个动作,周屿感觉就像是武侠剧里的武林高手忍无可忍,等到深呼吸结束,下一刻即刻发功,将眼前挑衅的人震到三米之外。
他突然有点后悔拦住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总不能真和她打起来……
但片刻后,他听到秦然凝声道:“最后一遍,再听不懂我不会管你了。”
周屿松口气,笑着说:“好!”
随后,秦然走到黑板面前,用最后的耐心又给他讲了一遍题。这回周屿终于“豁然开朗”,点头道:“原来这么简单,我刚刚钻牛角尖了。”
秦然还在生气,面无表情地走下讲台,回到座位上拿了书包,大步离开教室。周屿还对着她的背影喊了一句,“谢谢秦然老师,周一请你喝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