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皱眉,眸中情绪复杂:“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些?”
“上次要成亲的时候,金岭那边的嬷嬷教的。”她轻笑一声,“嬷嬷说,入洞房后,和太子殿下要……”
裴渊只觉一团怒火瞬间在心中生起,酸酸涩涩地很是难受:“你不许提他!”
“是你问我的呀。”有几分醉意浮了上来,她故意道,“和齐明……”
他双臂整个将她环住拉了过来,仰起身轻轻贴了下她的唇堵住了她的话,又缓缓松开,沙哑道:“我究竟哪里不如他好,你抱着我,却要说他的名字。”
“首辅大人,你又吃醋了。”她略带威胁道,捏住他的下颌,还给他了一个细腻又绵长的吻。
他眉眼微舒,适时地逢迎着,仿佛有一汪清泉,绕了许久的路,终于流经了他干枯的心。
在她有下一步动作之前,他握住了她的手,强行起身将她带了起来,又轻轻向她摇摇了头。
恰在此时,画舫外忽然狂风大作,一下子推开了那道小门,寒风吹拂入内,让她意识清明起来。
“……你说得对,我确实不太该饮酒。”
江禾尴尬地揉了揉眉心,夺路而逃,掀帘步上船头之时,却又因这突如其来的寒意不由得瑟缩了下。
“会得风寒的。”他迎着冷风咳了几下,将那件深蓝大氅披在她的身上,“已经是宫禁的时辰了,画舫里也有休息的地方,不介意的话,便留下吧。”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瘦削的身影:“……你是不是早有预谋。”
他发丝凌乱着,却笑得温柔:“绝对没有。”
四下静谧,夜风送来几阵打更声,她叹了口气,重新回到画舫内,寻了张檀香木床将自己蜷缩起来。
裴渊将门关得紧了些,便跟了过来,轻轻坐在她床头:“是冷吗?”
她胡诌道:“嗯。”
“靠过来吧。”他嗓音温润,“我在这里。”
她心下微动,迟疑片刻,缓缓将头靠在了他的怀里。
“困了便睡吧。”他抚了抚她垂落的青丝,“最近忙书院的事,是不是很累?需要我帮助的话,随时都可以说的。”
“……不要。”她嘴硬道,“我和你又没什么关系,干嘛要找你帮忙。”
“好,我知道,醉了酒的禾儿做的事情,和真正的禾儿无关。”
他笑着揶揄道,气得她狠狠在他手臂上拧了一把。
“我可没说过我们的约定还作数,你别得意。”
“无妨,我会一直等你。”他垂下头,压低声音道,“一百年不松口,我便等上一百年。”
她咬咬唇,不再吭声。
许久许久,她几乎都要睡着时,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先生。”
裴渊浑身一震,倚在床架上缓缓睁开眼,像平时一般应着:“我在。”
“又快到巡访的时候了。”她轻轻道,“以往,都是皇室派一名王爷去转上一圈的,可是今年,我想去。”
“你说,皇兄会让我去吗?”
“禾儿想做的事,从来不会受任何人控制的。”他柔声道,“放心去吧。”
“可我放心不下书院……”
“万事有我。”
“可是我刚刚还说不要你帮忙的。”
他失笑道:“都纠结成一个小团子了,我怎会与你计较这些。”
“可是……”
“好了。”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始终希望你,率性而活。”
她在他怀里动了动,喃喃道:“……谢谢先生。”
即使她不愿承认,可这数月以来,她从未有过这般安心舒适的时刻。
她缓缓闭上了眼睛,月光倾泻在画舫一角,摇落些星子入了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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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她在两岸的喧嚣声中醒来,却发现裴渊已然不在身侧。
她有些茫然,连忙下床去寻,在小门处差点与他相撞。
裴渊手中端着盘梅花状的红枣糕,见她醒了,笑道:“刚想给你送进去,醒了便出来吃吧。”
她缓缓坐到昨日的方桌前,看他将各式糕点摆了个遍,青玉杯盏里,牡丹花茶的香气甚是沁人。
“我好像起晚了,什么时辰了?”
“巳时了。”
他平淡的语气,落在她心里却仿佛一声雷:“巳时?!你……你没去上朝吗?”
“没有。”他温和道,“反正昨日也告了假,再多歇一天也无妨。”
江禾恨恨地咬下一口云酥糕,小脸皱成了一团。
“怎么了吗?”见她如此,他微微讶异道,“不会荒废政务的,我一会便回去处理。”
“不是这个。”她苦着脸道,“我皇兄一会要是揍我了,我肯定加倍还给你。”
他尚有些不解,她却不肯说了,快速挑了几个糕点吃了,又饮下半壶茶,匆匆忙忙便要回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