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果儿看向他,注意到他锦绣团团的一身,即便出门在外,这公子的衣裳也没怎么重样儿过,富贵富贵,山匪难道不想?她心生一计,从高处飞身下来。
她比刘实稍微矮了一点,抬了抬下巴让他站到矮坡上,自己站在高处,从上到下好好看了看他,直看得刘延礼耳根发红:“小白,怎么这样看我,怪不好意思的,我是不是还算有点英俊?”
白果儿点了点头:“英俊,贵气,面有王相,身姿俊茂,像那么回事儿。”
刘延礼莫名兴奋起来:“是不是要我做什么?小白,你尽管说,我虽比不上你出神入化,但也是打小练的一身力,能派上些用场的。”
白果儿挑眉:“你说你是北边来的商人,带了多少下属,又有多少箱只货物?”
刘延礼出门不可能只有三四随扈,暗处还有两队人马,不远不近,随叫随到,他不知道小白要用多少人,也就拿不准要怎么回答:“你需要多少人手?需要多少货物?”
白果儿抱臂轻笑:“要多少你就有多少?”
“你尽管说,我总有办法。”
白果儿觉得这个人还不错,出手大方,讲点义气,于是第一回 带他去了三清阁后的配殿,这里是她和青青住的地方,青青不在的时候,她会住前面客堂随便对付,也就是睡会儿吃点儿,没那么多讲究,青青回来她才陪她住在后头,一日三餐,早起晚歇。
刘延礼跟着小白一路走过来,第一次见到三清阁时那种别有洞天,如临仙境的感觉又涌上心头:“小白,你不愿意和我去北边,是不是因为这里已是仙山神境?”
白果儿一愣,她带他过来,只是因为这边水井里镇了一壶甜酒,到了能喝的时候,她走到井边提绳取酒,刘延礼见了上前接过手,白果儿想想他的话有些好笑:“仙山神境,喝酒会用井水凉吗?”
“未必不会啊。”
白果儿点了点头,两人走向院中石桌:“即便不是仙山,你和胡道长也是真正的修行之人,不会与我这样的凡夫俗子,同流合污。”
白果儿越发觉得好笑:“凡夫俗子不假,至于会不会同流合污嘛,不好说。”
刘延礼赶忙给她斟酒:“你就别吊我胃口了,有什么事儿赶紧跟我合计嘛。”
白果儿抿酒:“你还能在这儿待多久?”
“长则十天半月,短嘛,三五六天。”
看他这么迫不及待,白果儿觉得有趣,讲话故意悠哉:“听你的意思,暗里还有人跟着你,怎么那日山中遇险命悬一线,无人来救?”
刘延礼摸了摸鼻子:“神仙还有个瞌睡交岁的时候呢,他们离得远,我那日也不想叫他们知道我…我跟随你,多少也有些怕坏了你的事情,所以没让他们同往。”
“跟随……似乎用尾随更合适。”
刘延礼唯有吞酒:“给我留些颜面吧。”
“哎,那岂不是说,你我对酒闲聊,亦在他们监视之下。”
刘延礼摆手:“这个你放心,远着呢,听不着看不着。”
白果儿不置可否:“你是北契贵姓,应该知道些祖制,你祖上未建邦定国前,是八个部落轮番做王,后来一家强势霸道些,恩威并施,才有了一国几京。七十二寨如今的局面,正如你先祖不愿重选,其他部落不服,但又打不过,要说强权镇压,又有诸多顾忌。此时若某位当家的异军突起,大当家霸权不放的局面,是否难以维继。”
“你想让他们自相残杀,然后取而代之?”
“让男人自相残杀,女人取而代之。”
刘延礼一愣:“那是要杀光吗?”
“可以留下听话的。”
刘延礼听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白果儿趁他愣怔去厨房拿了两碟下酒菜。刘延礼捻了粒花生米:“你做这件事,难不难先不说,究竟图什么?”
白果儿托着下巴:“原本是想报仇,一个一个杀太麻烦,不如一锅端了,现在嘛,就是觉得挺好玩儿的。”
刘延礼呛了一口酒:“不愧是你。但这么大的动作,很容易失控,太行一带,各方势力盘根错杂,很难。”
“你应该学过帝王术,长久之道在于平衡,朝堂内是权力和官吏的平衡,朝堂外是法度与人情的平衡。朝廷不治太行匪乱不是因为治不了,既无心添事也很没必要,这里山寨林立,吞并倾轧不断,绝不会一家独大,做久的山头都有自己的名号规矩,杀生不杀熟,斗商不斗官。有些商户和山寨搭上交情,路过太行还能得到护佑,有好官的郡县,又很少受匪盗骚扰,你以为水火不容的几方,早在这些年的磨合中,达到了诡异但稳定的平衡,七十二寨若出了如你先祖般有扼腕之力且野心磅礴的人,你眼前的仙山神境,能存到几时?我出力□□,不想让男子坐享其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