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瞒负手道:“简单来说,就是我想与你化干戈为玉帛,虽是令尊有错在先,但杀父之仇劝你不报,有些说不过去,所以我给你机会,但你杀不了我,只当让你解气,过后我们还需共事。”
碧霞看着手上的短剑:“若是如此,你大可不必告诉我令姐之事,毕竟你不说我无从知晓。”
杨瞒躺回摇椅上:“我姐从前只教了我两件事,一是藏,二是显,人要藏聪明,显真心,世间道理万千,我只信这句话。所以我待人一向坦诚,想要什么就用什么去换,我要你的真心,那就只有用自己的真心去换。如果你不愿意,我绝不强求。”
“我不愿意,你会杀我吗?”
“你是泰山府在册的神仙,杀你可是重罪,九重天要抓我的。”
碧霞又问:“那我可不以问问你,那幅画,那句诗,到底是什么意思?”
杨瞒垂眼:“有些东西,你想要但是别人给不了,比如爱情,也有些东西,只有你想要,别人才能给你。”
“比如?”
“欢欣,喜悦。”
“还会有人不想欢喜吗?”
“当然,沉湎过去的人。”
碧霞低语:“所以你与我和解,让我不再沉湎过去?”
“机会只有一次,是活在过去还是朝前看,全在你自己。”
碧霞手握着短剑,心想不愧是他,这才多久,就叫人手足无措。不过既然无法为敌,化干戈为玉帛又有什么不好呢?毕竟连她自己都替父兄的所作所为不耻。她慢慢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杨公子身边,手微微有些颤抖,仿佛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的茫然不安都在这只握着剑的手上。
碧霞咬了咬牙,约用了五分力落下短剑,剑身有一半刺进了杨瞒的肩头,杨瞒皱了皱眉,伸手握住碧霞的手腕往前一推,碧霞吓了一跳,连忙要缩手,但手被按着抽不出来,杨瞒并没有用法术抵御疼痛,一时脸色煞白:“我虽然没有多少血,但痛感和凡人一样,从今往后,我会真心对你,你若负我,今日之痛我会十倍奉还。我姓杨,单名一个瞒字,瞒天过海的瞒。”
碧霞把他的名字默默记在心里,终于收回了手:“你这样,哪里来那么多姑娘喜欢你的,吓也吓死了。”
杨瞒起身,拔出剑放进碧霞衣袖,像碧霞这样贵系出身,突逢变故的仙女,不来一剂猛药是很难打动的,旁人对她要么避之不及要么虚情假意,她没见过这样带血带誓的盟约。
杨瞒也不管伤口:“和我有仇的不多,你要珍惜。”
碧霞抬手给他疗伤,按着他的伤口,能听到他的心咚咚在跳,一下一下跳得有些慢,他的身子比自己的都凉,原来蓬莱的仙家也是有心的,碧霞笑了笑:“你要割我哪里?不许伤脸。”
杨瞒还就偏偏伸手掐她的脸颊,不重不轻的一下:“好了。”
“就这样?”
杨瞒笑着从袖中抽出一方青色的帕子,缂织着波纹,有些像碧水清波又有些像漫天云彩:“干戈有了,这是玉帛。”
碧霞接过:“我收下。”她慢慢把帕子折好放起来,“今天过年,你都不回家吗?”
“散漫惯了,回家不回家的,不看日子。”
“公子今天一个人来的?不是说杨五公子身边总有美人相伴嘛?”
杨瞒笑了:“这就不能让你失望了。”她回头招了招手,青桐从暗中走出来,淡笑着站到杨瞒身后,碧霞看看她,是个枉死的女鬼,身上却有些金光,似有宝物护体。
杨瞒对碧霞说:“我有事要拜托你,她之前受了点伤,有些怕冷,在地府住着不大好,我想让她搬到泰山来,你帮我照应照应她,好吗?”
碧霞又看看公子身后的姑娘,是个俊俏的丫头:“就住我这儿好了,我这里平时就安然和安心两个,她们一忙,我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位妹妹怎么称呼?”
杨瞒转头和青桐商量:“既不在寒玉阁了,以后就不用那边的花名,唤你九凤好不好?”
九凤直点头:“听公子的。”
杨瞒嘱咐她:“碧霞元君是得道的仙家,又在玉山学过法术,你听她的话,学点有用的东西,身上的病能好的,晓得吗?”
“奴怕什么的,倒是公子的伤,好了吗?”
杨瞒捂着肩头,本想装疼吓吓她,没想到胸口一闷,眼前一抹黑就要栽倒,九凤惊呼着抱住她,碧霞施法把他抬进自己房里,一直按着他的脉,并无不妥,可杨公子脸色越来越白,她皱着眉嘀咕:“是我不好,那下扎得深了。”
九凤道:“公子有些任性的,不怪元君。”
碧霞看着她:“我们要不要找人来?我不知道他怎么了,梁丘在云梦楼,我让人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