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都平手上动作很慢,她提起隆儿,想起来还有一道童身咒没有解开,也罢,今儿就给他解开吧。他和瞳儿两个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心里什么都扎不进去,一个心里有刺自己不愿意剔出来。
“怎么会怪你呢,你不用变成师父这样的人,你说的那种千年万年,心里空荡荡的,师父好像知道是什么感觉,那种日子师父也是过够了,以后咱们俩相依为命,你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就成为什么样的人,只要你开心。”
“师父最好了!”
“晚上城里有花车流灯,咱们进城去看看。”
“好啊,今天肯定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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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处处热闹的节日,对九重天的仙家来说,不过是滴漏中的几滴水,想起来或许会看一眼,更多时候是悄无声息。此时的瑶池边,玉帝拿着玉碗在站在池边喂鱼,池边风大,他一身白衣却纹丝不动,淡笑着看池子里的两只鱼争抢食物,他的鱼只吃龙肉,喂时动静很大,他喂鱼的时候,瑶池远近无人靠近。
一朵白云飘过去,一个日游神小心走到玉帝身边,行礼道:“陛下圣安。”
“找着了?”
“属下无能,今日才找到阎君住处。”
“以后做事动动脑子,在城里找个什么劲,他们那一窝子人野,没有山就是树林子,这还要孤告诉你,也是够得力的。”
“属下无能。”
“也罢,他在开封府做什么呢。”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在屋里待着,时常进城去游玩。他们林中的院子有结界,不大能靠近,偶尔还能看到些情形,至于他们说什么,从来听不真切。”
“今日人间七夕,他们在做什么?”
“一早上起来,阎君就烧了水给他徒弟洗头,这会儿没做什么,就坐在院子里闲聊。”
“你什么都听不真切,怎么知道他们在闲聊?”
“也就是,揣测。”
“听不见就想办法听,少揣测。”
“是。”
“除了他那个徒弟,他身边真就只有牛头马面跟着?”
“是,四人同进同出,阎君与徒弟更是形影不离。”
玉帝笑笑:“他还是怕死的,这两个倒忠心,巴巴跟到人间去。他果真对那个凡人徒弟不一般?”
“好像是的,很是照顾,凡事亲力亲为。”
“要么是真喜欢,要么就是养了个饵……有趣,还是他会玩。你去吧,盯紧了,再跟丢一回,可就要拿你喂鱼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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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夜,城里各处车水马龙,人潮涌动,酒楼茶坊更是百乐争鸣,各出奇招。
杨瞳本想去清风楼上坐坐,师父说会仙楼更有看头,几个人就往会仙楼去了。远远能看到会仙楼前搭起了高台,两三层楼高的平台上坐着十几个白衣女子,人人抱着琵琶,戴着面纱,素手闲弹,流转出清脆的旋律,与远近嘈杂的氛围不同,仰头看到她们,好像远远看到了天宫景象,出尘又空灵,乐声人影浮于喧嚣鼎沸之上。
高台上还有更高的一个木架子,架子上绑着无数彩绳,五色彩绳似飘动,似跳跃,没有彩绸的厚重,又比薄纱灵动。
杨瞳看到架子后头木质的台阶:“那彩绳架子上难道还要上去人吗?”
严都平道:“没人要上去又何必搭起来。”
“难道会仙楼真请到仙女下凡了?那样高的地方,任谁上去都会害怕的。”
阿旁道:“肯定是能上去,敢上去的人呗。”
杨瞳点了点头:“师父,我们上哪儿?就在这看吗?”
“会仙楼搭的台子,自然在会仙楼里看得最真切。”
“这会儿还能有位置吗?”
“早定好了,上去吧。”
几人在楼上雅间坐下,正好看见一个纤弱的女子沿着架子后头的薄板台阶上去,阿罗看到那姑娘踉跄了一下,指了指说:“那姑娘怎么了,好像不大舒服。”
几人闻言,齐齐向那边看去,阿旁看了一眼:“饿的,这么个不结实的架子,人站在上头又唱又跳的,可不得轻嘛。”
杨瞳不禁担心起这位姑娘:“好可怜啊,怎么能饿着肚子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呢。”她不是有心在姑娘身上用游心咒,可是一担心她,就情不自禁的去读了读,唉,真是个可怜的女孩儿,打出生就是乐户贱籍,但有一副傲骨,为了替自己赎身不得不拼命挣钱,饿了很久,摔了很多,只为获得自由,她身上心里都已经伤痕累累,却依然装着一个海角天涯,独饮东篱的梦想,为此她能忍受一切,热泪盈眶。
赎身不是那么容易,想要自立门户还得懂经济,擅钻营,她处处小心隐忍,不知道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多久,还要过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