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呢?”杜清安泪盈于睫,在琴酒看来就是她不想死又不得不去送死,“到了这个地步……别说这些了,你为什么要来!老老实实等着我们结束不好吗,说不定,从此你就自由了。”
“我自幼便在组织,哪里来的自由一说?”
“你还不明白吗!我不想你死!”杜清安此刻似乎终于肯说几句心里话了,“我希望借这个机会,你可以和过去做切割,你可以从此以后,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而不必担心遇到警察,你可以不用在过这种刀光剑影的生活。你以后,会遇到一个可以陪伴你的人,无论是谁。”
她终究是会走的啊,只能做到这一步。
“那么你呢,你还不明白吗。”琴酒用她的话来回应她,“我同样不想你死。你描述的未来是很美好,可如果没有你,那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我只在乎我的未来里有没有你。玛格丽特,我不怕死,也愿意和你去面对任何绝境,所以,不要再拒绝我了,好吗?”
停在宿主肩上的念念目睹了这一幕,在它没有注意到的地方,它的程序深处有什么隐藏代码被触动,“蚌珠儿”的所有资料在这一时刻被调到了某人的面前投屏,此世界里发生的也正在被窥视。
而被窥视的浑然不觉,本该察觉到那个此时心神激荡,根本注意不到,她仰头看着琴酒,手不断重复抓握动作,突然猛地抱紧了琴酒。
“为什么,你要现在才说出来?”
“总比不说要好。清安,我们一起去吧。”
杜清安没有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抱紧他,泪水打湿了琴酒的肩膀处的衣服。琴酒正要再说什么,却忽然浑身一麻,失去了意识。眼睛里最后残留的影像,是杜清安伸来的手。
主系统空间里,本来已经身体前倾站起来的女人重新放松地坐回软椅上,并很有闲情逸致地开始给自己调酒喝。
这下那孩子稳了。亏她紧张这么久。
“宿主大大!你什么时候下的迷魂香!”它都没发现!
“商城里买的改版的,接触到皮肤就能发挥作用。念念,我给你放开权限,你暂时变成人形,把琴酒带到安全屋去。”杜清安操作几下,念念的拟态就由白虎幼崽变成了身高腿长宽肩细腰的白发青年。
“好的,可是宿主大大,你呢?”
“你只要在我拿到金杯前,及时和我会和就行。好了,快点快点,一会见。”
话语说的支离破碎,杜清安做完这些头也不抬,飞速离开,她身后的念念无奈背起琴酒,干扰所有监控,以超出人类极限的速度赶往安全屋,还不忘顺便给琴酒再下点药让他多睡一会儿。
连人型拟态都拿出来了,可得办利索点。
另一边,杜清安飞速赶路,风割得皮肤生疼,她低下头,脑子里不受控制地想起了很多片段。
有和琴酒一起并肩作战的;有他们藏在偏僻的安全屋里她吃烦了速食,琴酒给她下厨做的简餐;甚至有学校里和同事学生相处的点点滴滴;有幼年时菲利普给她们做意大利面和奶油炖菜时舌尖上残留的温暖的味道。有许多看似寻常,回忆起来却足够打动人的记忆。
她知道,回主系统以后,这份记忆就会褪去所有温度,成为一份冷冰冰的电影般的往事,里面所有的情感她再也无法感同身受,但起码现在,那份情感足够令她动容。
那为什么不留下呢?
杜清安用力擦干眼泪,不顾身体的疲劳和几近爆炸的心脏全力冲刺。在心灵的更深处,她记起的是漂亮活泼的女生不停亲吻婴儿时期的她的脸颊;她骑在姐姐头上去够天花板上的气球;爸爸坐在地上陪她玩,妈妈和姐姐在厨房忙着做年夜饭……以及那辆车,和铺天盖地的血。人体的血是那么多啊,流了一地,怎么冲洗都冲不干净。可是下过几场雨,马路又修整过,那次车祸的痕迹也就消失不见,就和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
可怎么可能呢?
家里再也没有过过一次欢声笑语的除夕夜;姐姐的房间里任何一处布置都不敢移动;亲戚背后的怜悯同情……一切都在提醒她,是她不懂事毁了那个本该幸福的家。
所以,所以她绝不能停留在这里,她要去做更多,更多的任务,去得到更高的职位,去获取更高的权限,去弥补她所犯下的错。
“我一定要毁了金杯!”
抱着这样的信念,杜清安从密道里潜伏进密室,此时本该看守的人都不在,可杜清安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麻溜地开锁开门,打开重重防护,把金杯取出来,还好,还来得及。
念念还有几分钟才能赶过来……算了,先做准备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