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姗姗来迟的你闯了进来,因为你刚才的缺席,所以之后小红禅师与毕轩的对话,让你完全摸不着头脑。
“我该如何称呼你?”小儿问,“小红禅师?还是玄先生?”
“我又该,如何称呼阁下呢?”和尚的抬起眼皮,原本沉静的五官忽然扭曲成了一个疯狂的表情,“毕轩?亭岳老爷?还是……守翁老太爷?”
同一时间在山庄的另一侧,周问鹤被站在路中间的张谬拦下了。
“道长何以如此慌张啊?”土夫子慢悠悠地问,虽然他此刻是背对着道人的,但后者几乎没费吹灰之力就在脑海中勾勒出其人散漫的笑脸。
“张先生又有何赐教?”道人问,闯入山庄以来,他是第一次生出了忌惮之心。不知为什么,他隐隐听到从张谬那里传来了微弱的流水声,土夫子脚下的土地,也不明原因地被打湿了一大片。
“在下不明白,道长与此事毫无关系,为什么要扯进这趟浑水。”张谬还是没有转过身,周问鹤却觉得被人那个背影死死地盯着。
“贫道随遇而安惯了,卷进先生的计谋里,只是适逢其会,何况……”周问鹤脸色忽然一沉,仙风飘逸中也带出了肃杀之气,“深渊中人抓走了我的朋友,凡与深渊有关的事,贫道都不算是毫无关系。”
“‘七两半’路樱。”张谬的后脑勺微微点了点,“她不在这里,我们请她去,也是为了救她,如今普天之下,也就只有竹老板能帮她把肚子里的孩子拿出来了。另外,这和此处的事情无关。”
“那我倒要问一问阁下,你把这些人找进山庄,究竟是为了什么?”
“清理门户。”那背影淡淡说。
与此同时,你总算在码头找到了毕轩与小红禅师,还未走近,你已经感觉到了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杀意。
“换魂?这就是你从南洋带回来的治病方法?”小红禅师语气里充满了厌恶,“你选定养子,就是为了用他的身体摆脱猴子的血统,然后你又交通山贼,把换进你身体的养子灭口,但是我不明白,你是怎么说服封亭岳用自己年轻的身体换封家那点家产的。”
“一点也不难。”毕轩回答,他的表情还是烂漫的孩童模样,“这世上有的是苏横这样目光短浅的人,何况,还有那两个婢女呢。”
“那两个被扔进井中的婢女?她们怀的是封亭岳的孩子?”
“她们接近封亭岳是我的意思,她们让他相信跟我换了身体就可以同她们长相厮守。那小畜生一个月都不到就搞大了她们的肚子,但是换完身体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灭她们两人的口。他当我已经死了,他可能以为他神不知鬼不觉吧。可惜啊,这小畜生立刻就被识破了。”
小红禅师点点头:“那两条恶犬,这就是它们忽然咆哮主人的原因。”
“它们比愚人聪明得多,它们当然识得真主人。所以封亭岳——哦,现在应该说是封守翁——才迫不及待地要把它们扔进井里。”
“杀你的婢女,杀你的爱犬,我想你一定恨透了封亭岳。”小红禅师说到这儿瞟了你一眼,“我听说躺在毕轩墓里的封亭岳尸体明明已经身中剧毒,却是被人扼死的。”
毕轩没有说话,但是从眼睛里透出的恶毒无疑是认同了禅师的猜测。
“换了个年轻身体,继承了偌大一座山庄,你的体面日子一定过得很舒心。”
“可惜没舒心多久,你们的竹老板不是找上我了吗?”
小红禅师发出枭叫一般的笑声:“谁让你在南洋跟‘淹僧’要了这些秘术,你以为这些债是不用偿的吗?”
“我真搞不懂你们这些人,深渊明明早就不复存在了,你们干嘛还要对它死心塌地?”
“深渊不在了?哈!阁下果然什么都不明白。”和尚低垂双目,那样子就像是提前在为眼前的孩童超度,“深渊无处不在,你走过的每一寸土地,你抬头看见的每一颗星辰,都是深渊的一部分,你我都身处深渊之中,你我,都站在那落迦上!”和尚停了停,似乎是已经厌倦了交谈,“废话说够了,小畜生,把念珠还给我!”
毕轩收起了笑容,那小小的身体像是失心了一样沉默伫立良久,才沉声问:“什么念珠?”
远处传来了嘈杂呼喊声,周问鹤循声望去,看到深蓝色的晴空被火光映红了。
“苦沙大师?”他喃喃自语。
“不用管他。”张谬语气还是一派轻松,“他是咎由自取。”
“施主可不可以把身子转过来?”道人问,这个背影他已经看得有点不耐烦了,“你这样有点不太礼貌。”
背影微微颤动,发出了一阵让人胆寒的窃笑:“没有问题。”然后,张谬徐徐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