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架势是不打算还我了?
我心有不满,但还是笑着回答:“我打算把它和爸爸留下来的东西放在一起。”
闻言,我敏锐地看到了他露出的一丝不快,但很快他又掩饰了过去,做惯了一辈子戏的人,从不外泄自己的情绪。
“能把信……稍微借我几天吗?”
我有些恍惚,看着他满脸的讨好,想要说不,可现在寄人篱下的我连说不的资格都没有。
只是一会,我便学着他的样子,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内心。
“好。”
随后我笑着送他离开我的房间,我一直看着他手里的那封信,直到他消失在我的视野里。
我藏在袖子里握紧的拳头这才松开。
我会把信拿回来的,但现在,为了支开叔叔,我只能这么做。
确定没有人来,我这才把舅舅的东西打开,舅舅的礼物也是手工制作的,一个精巧的圆柱形木雕,上头雕着繁复漂亮的花纹,外公一家都很擅长手工活,而我却笨手笨脚的。
我随意摆弄了一下,不小心按到了位于底部的一个凹槽,才发现那里有一个很小巧的按钮,我怀着好奇的心理按了下去。
咔嚓一声。
木雕的一头滑了下去,露出了内部暗藏的刀片来。
刀光寒冷有些晃眼,我定定地端详着那柄趁手小巧的短刀,是为了给我防身用的吗?
往年我生日舅舅都会送一些稀奇的小玩意,大多是在俄罗斯常见的而日本不常见的小玩意,突然送把刀给我,倒是让我挺意外的。
不过想也是,我的处境他已经知道了,而外公一上来便抱着我哭,想必也是舅舅告诉他实情了,我没敢说自己的身体情况,就是怕他们太担心。
接着,我把刚刚藏起来的东西拿了出来,那份文件被用牛皮纸小心地扎了起来,考虑到我要藏起来,他特地用了小号的纸,手机也换成了最小号的那种非智能手机。
另外,我也将吐出来的药物,在抱着外公的时候,偷偷地把东西塞给了过去,现在他们估计已经把东西送去化验了。
我打开那份文件,上头也相应地用小号的字体记录了关于叔叔的调查情况。
不出意外,有关他过去的情报少之甚少,单从那日他对爷爷说的话,不难猜他对自己的过去很是介怀,而这样的人一旦拥有了能力,绝对会不遗余力地抹去自己的过去。
但就算做得再干净,生活过的地方也无法完全销毁掉,只要有耐心还是能够找到蛛丝马迹的。
河野真琴,叔叔的母亲,爷爷口中的那个蛇蝎女人,虽然这些年藏得深,但还是被舅舅找出来了。
本就能够为了利益而舍弃孩子的人,只是稍微给点甜头便可以出卖第二次。
舅舅应该没有花费太大功夫便从那个女人的口中套出了当年的真相。
接下来的内容,我一个字一个字地看着,生怕漏过任何一个细节,而其中所包含的那所谓的真相,让我的一颗心,直接沉入了底。
看到后面,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荒唐,实在荒唐。
我从未想过事情的真相竟会如此。
就好像戏剧一般荒诞不经,这可能吗?现实里真的可能会有这么可笑的事情吗?
我反复地确认文件上的内容,每一次看,都觉得心脏要停止。
最后,我放下了那份文件。
看向了窗台上的那把剪刀。
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疼爱我的叔叔,是不存在的,我根本没有什么叔叔,也没有所谓的堂兄。
那个人,并不是结城家的孩子,当年,是患了谵妄症的河野真琴,来到了结城家,声称自己怀胎十月生下了当时的家主,也就是我爷爷的孩子。
所以,爷爷才会懊恼,自己一时心软收留的孩子竟然是个企图吞并整个家族产业,甚至不惜设计残害他人的魔鬼。
那个口蜜腹剑的恶魔,用自己的演技骗过了所有人,离间了爷爷和爸爸,即便爸爸净身出户也不依不挠,先是策划了我生日的那场事故并伪装成意外,杀死了我的双亲。
而侥幸活下来的我则是成了他笼络人心的棋子,人前他百般对我好,其实暗地里却给我喂下了无数颗慢性毒药,无数次,以温柔的嘴脸看着我饱受身体和心理上病痛的折磨。
那过分真实的梦,并不单单是我的噩梦,更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我再次看向窗台上的那把剪刀。
我其实早就死了。
那不是梦。
我所看到那一幕幕残忍又悲哀绝望的画面,都是确切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而事情的最后,我用那把放在窗台上的剪刀——
自杀了。
……
看着那把剪刀,仿佛有种奇特的力量在吸引着我,我放下了手里的文件,慢慢地挪到了窗台前,取下了那把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