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捂着嘴,眼眶已经湿润了,狠狠地咬着下唇,疼痛的感觉告诉我这一切都不是梦,我紧紧抓着被子,只要这样才能压下满心的激动和欣喜,我仿佛能看到一直以来在我面前禁闭着的大门,此刻正一点点向我敞开了。
医生走后,我一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想要把这个消息第一个告诉五条悟,可转头一看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不免有些失落。
没办法,这几天我的房里几乎一直有人在,他自然不方便现身,一连几天没露面了,现在也不知道去哪了。
说起来,那天发现我的脚恢复知觉的时候,他的表现似乎有些平淡?
平静过了头,就好像并不期待我的腿能恢复似的。
我忍不住拍拍脸,我到底在想什么呢,那个人怎么可能会不高兴嘛,他那个人可不就是那样嘛,除了要做恶作剧的时候,多数时候都很波澜不惊的,毕竟是最强,对什么都见怪不怪了吧。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专心于腿部复健,长达六年的时间没有直立行走过,万事开头难,很快,拉伸的疼痛和始终无法站立和行走的无助和挫败感取代了一开始的热情和希望。
自从开始有知觉后,我的腿明显总是会莫名其妙的疼痛,藤野医生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或许是我自己的心病,潜意识里恐惧失败以后的局面以及多年来的生活教我难以呼吸。
又是一次脚软,这次我的手也因为长时间支撑而使不上劲,因此我整个人从扶手上滑了下来,跌坐在了地上,腿上的疼痛以及心里的酸楚委屈一股脑涌了上来。
以前是听说过许多运动员受了伤退下赛场后为了能恢复正常行走大多经历了非人的磨难,也只有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时候,才能明白其中的体会。
啪嗒。
不知道是眼泪还是汗水,从我的脸上滑落,跌碎在了地面,那清脆的响声似乎回荡在整个房间。
整个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护士小姐也离开了,我就好像一具被遗弃的破烂傀儡玩偶,被丢弃在角落,无法动弹。
我爬不起来,手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心脏还在狂跳着,可我感觉身体一直在慢慢变凉,寒冷从四处侵袭而来,钻入我的皮肉骨髓,刮得我生疼。
好想他。
一个人真的好寂寞。
我抬手抹了抹脸上的水,可是眼睛还是酸涩得厉害,我瘪了瘪嘴,最后还是没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从眼眶里跑出来,我双手捂脸,低声啜泣起来。
过去的这么多天里,他从没出现过,我每天拼了命地训练,就是再苦再难受我也没有掉过一滴眼泪,一想到到时候能够站在他的面前我一次又一次地咬紧牙关忍耐着,我本以为我一头扎进去训练就能够暂时缓解看不到他的失落感,可是每天晚上回到病房里,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那种巨大的无力感和彷徨让我浑身难受,好几次夜里做噩梦,一次又一次地经历那场事故,熊熊烈火烧过我身上的每一寸皮肤,疼,疼得我想要尖叫,可是睁开眼后,什么都没有。
他还是不在。
我不知道在地上躺了多久,等到了结束时间,归来的护士小姐看到我躺在地上哭得抽噎的时候吓了一大跳,连忙扯过一边的毯子,将我从地上扶起再用毯子将我牢牢裹紧,或许是从未见我如此情绪失控,想了想,她还是主动联系了叔叔。
因为地上太凉我又出了太多汗,当天晚上我便发起了低烧,纲叔叔到的时候,护士小姐恰好替我擦洗完身体。
“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按时吃药吧?”过去每一次他来,第一句话从来是这个,却饱含了深深的关切。
我朝他点点头,扯扯嘴角笑了笑。
他叹了口气,伸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满脸的担心:“你这孩子太要强了,我知道你很开心,但是这事也不能太着急,康复训练要慢慢来才行,太急了会适得其反。”
我会意地点点头。
想必是听说了我在训练中情绪失控的事,以为我是太急于求成,一时之间打击过大才崩溃的,但我也没办法解释这其中的原因,实在羞于启齿。
我居然因为太想念那个来去随性的家伙而哭鼻子了,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了,尤其是五条悟,我还要不要活了?
面对叔叔那样恳切的注视,我心虚地红了脸,低下头去羞愧道:“一想到可以站起来就忍不住心急了些,我之后会注意的。”
说完我下意识偷偷看了看叔叔,怎料却发现他脸色浮现了一抹不悦之色,但一接触到我的眼神立马又消失不见,快得让我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我试图说服自己,毕竟在过去那么多年的时间里,纲叔叔可以说是一直从未放弃过我,也是他一直以来的坚持我才能有今天,所以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希望我站起来,叔叔……也会是最希望我能够站起来的那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