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地吃完一顿晚饭,一家人又在客厅聊了会儿,眼见时间一点点流逝,三位长辈习惯早睡,便先行告辞,走之前抓着两个孙子说了好半天话,被催促才依依不舍离开。
老人们一走,偌大的公馆客厅就只剩下父子三人,张钟厉双腿交叠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报纸品茶,半点没有要休息的意思。
两兄弟面面相觑,张深坐不住了,不想再待了,起身刚要张口告别,就被另一道声音打断。
“听说,谈慧去湖北找你了?”
第 34 章
张钟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让在场的两兄弟都变了脸色。
他眼皮都不抬一眼,将报纸合上,随口道:“谈慧到了适婚的年纪,你也老大不小了,别总想着混日子了,收收心,把这件事落下来。”
张明寻看了眼弟弟的脸色,赶紧走过去把人往身后拽了拽,说:“父亲,慧慧今年才刚二十出头儿,还没毕业呢。”
“结婚又不耽误学业。”张钟厉说,“你不结婚的事儿我就不劝你了,你自己有想法,但你弟弟的婚姻,必须由我说了算,你不要插手。”
“可当年订婚的时候,谈慧还不懂事。”张明寻抿唇争辩,“如今已过十几年,两人皆已长大,对婚姻也应当有了自我主见,我想是否可以重新商讨?”
张钟厉沉默不答,低垂着头叠手中报纸,将一张大报叠成了长方形后,摔在茶几上,发出一声闷响,震得两人心头一跳。
“坐下,还是这么沉不住气。”张钟厉沉声说,“告诉过你多少次,做事要沉住气,你现在这样算什么?一句话就让你慌了神,破绽百出,无用。”
张明寻被说得略显难堪,拳头微捏,迟滞半晌后妥协地迈出了一只脚。
“你够了。”张深一把拉住张明寻,阻了他前进的步伐,冷声说,“我不会跟谈慧结婚,你没资格对我的婚姻指手画脚。”
张明寻伸手制止,低呵:“住嘴,不许这么跟父亲说话。”
“你不用做无谓的反抗。”张钟厉沉默两秒,抬手抚上手腕上的表,继续说,“这是眠知交给我的事情,我必须完成,才能让她心安。”
眠知二字一出,埋在心底多年的火药,被今日积累下来的火苗点燃,爆发出熊熊烈火,烧得张深失了半分理智。
他往前逼近两步,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还敢跟提是母亲的心愿,你配吗?你是这个世界最没资格和立场的人!”
张钟厉抚摸手表的动作停下,一点点眯起眼睛,从缝隙里射出令人心生畏惧的眸光。
“闭嘴!不懂礼数!”张明寻读懂这个意思,拽住张深往后退了两步,皱眉地冲他轻摇了摇头,嘴上严厉不留情的呵斥,“还嫌之前闹得不够是不是?还想让我骂你是不是?”
张深挣开张明寻,不以为意,几步走到茶几前,半弯腰撑着桌子说:“到底是母亲留下的心愿,还是你就是自私自利,需要牺牲婚姻去巩固你的利益?”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只把她当做你私欲的挡箭牌,就连人死了你都不放过。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对不起她的人,嫁给你,才是她这辈子最难以心安的事情。”
话音未完全落下,张钟厉脸色顿变,猛然起身,一巴掌扇在张深的脸上,“啪”的一声,在场三人皆愣了愣。
张深略微错愕,显然不敢相信,停滞一瞬后用舌尖卷了下唇角,缓缓抬手摸上自己的半张脸。被打的地方火辣辣犯疼,半张脸都发麻,想来真用了狠劲儿。
他活这么大,挨打不下少数,可却是第一次挨巴掌。张家虽是商贾之家,却向来重礼仪教养,犯了错就家法伺候,从不撸袖子动手,用张家老爷子的话来说,那是粗野莽夫所为。
张深从小心气儿就傲,自尊心比谁都强,年轻的时候就拎不清自己是个什么玩意,虽说现在年长收敛,但也是没法容忍别人践踏。
他捂着半边脸,低低笑了起来,笑了整整一分钟才停下,抬头的瞬间笑意全无。他横眉冷眼,捂脸的手掌顺着脸颊下滑,用大拇指擦拭了下唇角,眼中满是寒意,一字一顿道:“张钟厉,这一巴掌你记住。”
撂下这句话,张深头也不回地离开,张明寻在两人身上扫了一圈后,追着弟弟出了门。
偌大的客厅内只剩一人,恢复了以往的安静,张钟厉看了眼刚才挥出去的手,银色表带被光一打泛了层光,他垂下手坐回沙发上,闭上眼不可闻的微叹了口气。
“小深!”
张明寻疾跑了两步追上张深,抓过肩膀用力将人掰回来。面对面近距离下,张深脸上那道暗红的掌印还印着血丝,他心疼地用手背轻贴了下,轻斥:“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许这样顶撞父亲?为什么不听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