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这个点儿了,你还要开车回去?”谈鸣叶不解。
张深说:“嗯,得回去写剧本,明儿个还得拍戏呢。”
谈鸣叶听着就闹心,想开口说两句,又觉得像马后炮,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妥协:“行吧,那你回,路上小心。”
张深刚要说好,电话响了,来电的是小助理,应该是催回去写剧本,他没多想,接起来喂了一声。
孙阮佳语气挺急的,叽里咕噜说了一大堆,张深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从废话里拨出了有用的信息。
剧组被勒令停拍了。
张深神色错愕,追问:“什么原因?”
孙阮佳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完,然后说:“乔导那边已经去沟通了,好像没太大的问题了,但还是要停拍等结果出来,乔导说年前没戏了,提前放假等通知。”
将事情搞清楚后张深松了口气,同时心情也有些复杂。
当初他还真心实意夸赞过佟杨,演技过人,将陈双这个人物演活了,终究是人心难测,谁会想到平时低调温和的人,能变成涉刑事案件的瘾君子呢。
谈鸣叶站得近,将电话的内容听了个真切,见状顺势提议:“正好了,那你也别回剧组了,明儿一起回吧。”
张深没立马做决定,捏着电话忽然想问问黎醒的情况,话到嘴边始终难以吐出,最终在谈鸣叶无声的催促下,只说:“那你回京吧,把我的东西都带上,别落下。”
“老师放心,那您今晚还回吗?”孙阮佳是个机灵的,一早就把张深的东西收拾好了,件件数得清楚,生怕丢了落了。
张深迟疑半晌,轻吐气息:“不回了,我直接回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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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醒几乎从菜馆逃离的,一路奔逃未停,坐上回程的车也仍然心绪未平。今天所见所闻,每一个画面的闪回,都能将他摧毁,让他坚守的城池不攻而破。
到底是自信过头,还是理智丧失,亦或是这段时间朝夕相处的假象,给了他足够的底气,不然怎么会连最重要的事情都能忘记。
他和张深,应当是有一条迈不过去的鸿沟,是云泥之别。
黎醒陷入了自我挣扎中,伪装出的所有坚强都在此刻消散,一瞬的崩溃足以让他萎靡不振,不知该如何应对。他头抵着玻璃窗,未合紧的缝隙不断往里渗着冷风,吹得半边脑袋生疼,也唤醒了一半理智。
还有剧组,至少在剧组里,他们还有更加紧密的关系。但电影结束后呢,他们会变成何种关系,是更进一步,还是如同做了场梦,一切复原,此后再无交集。
黎醒自嘲一笑,他有什么资格奢望?进也好,梦也罢,不该纠缠在一起的线,何必强结。
回剧组的时候十点多钟,已经是收工的时间了,黎醒没往片场赶,打道直奔酒店,一进大厅就愣了,半个剧组的人都在里。
他一进门,坐在角落里的乔临就唤他过去,同一桌的还有制片人和几位导演,个个神情严峻,就跟遇上什么大事儿似的。
不知道是不是和请假有干系,那也不用叫半个剧组的人来开批/斗会吧?
琢磨这点事儿颇为心虚,黎醒更加萎靡,像个霜打的茄子:“怎么了这是?”
乔临没开口,旁边几位七嘴八舌把事儿掀了个地,说完还挺愤愤,话里话外都吐槽两句佟杨。
没成想出去一天,剧组出了这么大的事儿。
黎醒心情沉重的难以言喻,压得连口气都喘不上来,整个人处于茫然的状态,头疼的嗡嗡响。
剧组停拍,他连和张深维系关系的理由都没了,好像一切开始割裂开,又各自过回了自己的生活。
黎醒的状态太不对了,就连一向没有眼力见的副导演都看出来了,用胳膊怼了下乔临,示意他看看是怎么了。
乔临颔首,打发走了周圈的人,对着连瞳孔都失了光彩的人,说:“要不要和我去楼上下盘棋?”
黎醒缓缓转动眼中,神经迟钝,好半天才答应:“好。”
五楼有个休闲区,有一桌国际象棋,乔临喜欢下棋,去哪儿都喜欢玩两把,这点儿黎醒是最清楚的,只可惜他技不如人,从未在棋盘上讨到好。
乔临执黑棋,推出第一个兵,示意:“该你了。”
黎醒现在全凭一股气撑着,根本没有闲心下棋,像一具行尸走肉,没有自我意识,别人如何驱使,便如何做。他心浮气躁,乱下一气,以马吞兵,结果被反将一军,两子皆失。
棋局如战场,一棋错便失大半势,不过十分钟,黎醒就输掉了这局棋,每一步棋都被反将,最终兵马灭,车象失,王与后都被将死,一切落定,他输了。
乔临拿回将下的王,将它放在白棋中央,轻叹:“我早说过,你不是下棋的料子,既要做下棋的人,又怎能沉不住气沦为棋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