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收了睡觉的姿势抬头,静静地看着尉殊。
没有反应。
罗向晨刚说完让醒着的人帮忙喊喊,就见新来的同学起身,这才想起来班上还有位祖宗,这位祖宗这学期还多了个同桌。
来不及喊话让新同学别喊沈渊,就见沈祖宗趴着睡的姿势变了变,然后抬头盯着新同学。
罗向晨一惊,但这位祖宗既然醒了,也不怂了,拍了拍桌子,对班里仅剩的几只死猪大声骂道:“宋阳!包扬!郭浩!都给老子起来,就剩你们几个了看到没!”
尉殊见人醒了,没有多说绕过沈渊走了出去,走到门口时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转头看一眼沈渊。
他回头,少年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背部微弓,肌肉线条紧绷,尉殊只是站在这里都能从贴着皮肤的校服中感受到其中的警惕,似乎是察觉到了他的注视,沈渊突然转头。
视线相对,尉殊突然怔愣,继而回首快步向楼下走。
他好像,看到了沈渊少年落拓下藏在深处的脆弱——沈渊的脸上有他自己可能都不清楚的恐慌,转瞬即逝,却又一目了然。
罗向晨见祖宗在发愣,也没说让下去跑操的话,拎着刚醒的几人噌噌下了楼。
教室空无一人,楼下操场早已经列队开始跑,罗向晨几人刚下楼就和校领导对了个眼,吓得一缩,赶紧在校领导的冷眼注视下跑到班级队伍后面。
罗向晨跑了几步,还是忍不住看了看新同学,好意地开口:“新同学,下次看到渊哥睡觉的时候,自己出来就成,不用叫他。”
尉殊一边调整呼吸,脑子里全是沈渊脸上稍纵即逝的惊慌,分明在注视他,可好像看的又是另一个人。
听着罗向晨的话一边不解地问他:“怎么了?”
罗向晨:“这祖宗睡觉要是被人中途叫醒,脑子里基本就是空的,敌我鉴别系统暂时失灵,稍有那里不对都能被一手扣在桌上。老易刚带上这个班的时候就挨了一记,脑门和书桌之间的亲密接触,咚的一声,光听着人就头疼。”
一旁并排跑的包扬接过话茬,“不过这事儿也不是一直有,基本看机缘。”
罗向晨点头,“对,但是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渊哥是见不得什么,所以只能尽量避着点。”
跑操列队按大小个儿排,女生三列男生三列,女生在内圈,男生在外圈。尉殊下来的时候最后一排就俩女生,就跑着补在了旁边,然后是罗向晨拎下来的那几位。
没了桌椅分隔,一堆人挤在一起跑操,随便说点什么都能全班皆知。
旁边的女生听到了罗向晨的话,冷不丁地点头也跟了一句:“沈渊睡着了我都不敢往旁边过道走,毕竟沈渊的力气一手扣脑袋上……脑门得烂。”
“不过新同学,你知道咱们承裕的年级大群吗。”
尉殊盯着脚下的塑胶跑道,思绪聚拢,想了想那个群名,抿了抿唇道:“今夜计划逃离承裕。”
“你居然知道!那你应该知道你昨晚打人被人拍了视频发到群里,我看你打孟凯的力气也很可以了。”
“你能轻松收拾了孟凯,厉害了。”
“是啊,就你收拾孟凯的架势,我们也得叫你一声哥。”
承裕打架这事算不上稀奇,寻常到像一天三顿饭,校门内矛盾就不少,出了校门随便绕着走一圈,承裕附近,长林附近,一晚上就能有七八场,摆摊唱戏似的。
承裕的学生也习以为常,每次也不过聚众吃个瓜,对这些当事者唏嘘一番,然后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反而更因为新同学也和他们一样打架斗殴而少了几分距离。
跑操队伍就那么大,有点风声都能快速传播,有人听着,也转身骂了一句:“孟凯那个狗逼,上次在门口带着一堆孙子抢了老子两百。”
他扬了扬下巴,指着尉殊,一点也不生分:“殊哥,孟凯那个狗东西昨天晚上打算抢你多少?”
尉殊声音发冷,“五千。”
操!
十四班的跑操队伍瞬间乱成一锅粥,但凡离得近点都能听道新同学泛着冷意的五千,然后应声骂出几句脏话。
“那个傻逼是想着一单吃几年?”
“活该被收拾,要是我昨天收拾不够今天还能带一堆人再打一遍。”
“还好新同学是块铁板,要不还真便宜了那孙子。”
课间跑操总共四圈,四圈下来班上人已经扯了一堆闲,四圈一到跑操队伍自动解散,人群三三两两往教学楼走。
尉殊随着人流往教学楼方向走,身后还跟了几个十四班的同学,人群嬉闹,偶尔还会带上他。
不过是寻常的课间跑操,可他和承裕之间的距离似乎突然就拉近了许多,就像跑操队伍是人与人,教室里是桌与桌,甚至还隔了几个过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