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该这样,被拉去一条不被理解的路。
沈渊在这样激烈的反感面前有些无措,澄澈的眸子垂下几分,唇角崩成了一条线。
尉殊兀地向前一步将沈渊与两人隔开,他看着秋舒兰,平时出门最精致的人今天也只是随意地收拾了一下头发,口红也没有抹,唇色很白。
有什么能让秋女士这样不重形象?
是自己当年在ICU和现在他出柜。
他没想过和父母成为仇人,也很努力在控制情绪让氛围不显得过于剑拔弩张。
看着儿子的举动,秋舒兰露出一抹讥笑:“挡在他前面做什么,我能把他怎么样,我管的了别人的儿子吗?!我连自己的儿子都管不了。”
尉殊动了动唇角,还没出声,宋山忙插上来缓和气氛:“都是一家人不要这么仇视,孩子还小,总有不懂事的时候。”
“他已经成年了,就不能用小当借口了。”尉征出声,语气公允,狭长的眸子慢慢垂下,视线不轻不重地落在尉殊身上。
他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对这种错误完全无法理解,不动怒已经是他给双方最大的体面。
“尉殊,”他很少喊尉殊的名字,“你不该犯这样的问题。”
无力感涌上心头,尉殊看向他,眼睛睁得极大,双眼皮都变成细细的一道,显出绝对的认真说:“因为我喜欢的不是你们喜欢的就是错吗?”
秋舒兰苦口婆心地说:“那不是我们不喜欢,是这个世界都不喜欢,你怎么就不懂呢,我们是为了你好!”
情绪一点点下沉,像是有什么东西悬在胸口又慢慢被引力吸引一路下坠,尉殊说:“国外都已经合法了,我只是正好喜欢了一个同性而已,这和你喜欢我爸一样!”
他讨厌所有自以为的为他好,让人窒息。
秋舒兰:“不一样!你见过邵瑞被人骂成了什么样子!你这是想走他的老路!”
“我和邵瑞不一样!”尉殊高声,他只是个普通人,那些代表着资本与权利的争斗从来都和他没关系。
宋山嘴张了又张,无数次想让争论的两人停下来,但完全插不上话,只能在一旁看着两个人吵。
“让你们来不是吵架的——”宋山动手想将两人隔开,然而秋舒兰一个眼神他就不敢动了,只能默默地揉着泛疼的太阳穴。
尉殊在和秋舒兰争论,老师们坐在一旁沉默,气氛尴尬中透着紧张,沈渊环视四周才发现自己好像被隔绝在外,只有他是一个人。
老师是群体,来的是尉殊的父母,只有他孑然一身像是站在悬崖边,没有归处。
尉征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身上,无形的压迫让他不敢有动作,可是想想自己今天早上说的,沈渊上前想让气氛不要那么紧张:“不要吵……”
倏尔他停了下来,举起的手僵在原地,直觉告诉他自己在被审视,被剖解,那些视线像是滚水泼在他身上,恨不得将他的骨肉一起刮下来。
“你不要碰他,恶不恶心!”
秋舒兰第一次觉得两个人的接触可以这么让人反胃,她上前一步拍开沈渊的手,将尉殊拉回了自己身边。
那是什么眼神?戒备又警惕,像是他抢走了尉殊,是他让尉殊变成这样。沈渊猛然收回眼,整个人都像是被定在了原地,心脏疼的滴血。
尉殊距离他又远了几步,只是几步,却好像隔有万丈。他不过是碰了一下他,甚至为了不刺激到他们选了最平常的动作,可为什么还是像被凌迟一样。
下一秒,垂在腰侧的手突然被人握起,熟悉的温度袭上了他——尉殊握住了他的手。
尉殊的声音里带着和秋舒兰同等份量恼怒:“不要这么说他!这是我们两个的事,不要搞得像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像是他勾引的我一样,我没那么大吸引力。恰恰相反,是我先开始的。”
泛凉的手指紧紧握着他,四周的视线将他凌迟,沈渊条件反射想要抽开,尉殊却锢得极紧。
“没事。”尉殊在剑拔弩张中安慰地低声。
沈渊被这一句话卸了力,一股热流从掌心涌起,涌入他近乎冻结的心脏。
眼见秋舒兰又要爆发,宋山连忙上前打圆场:“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尉殊你也少说一句!”
他看向秋舒兰和尉征:“这件事呢学校也有责任,是我们没有及时发现并制止,但是眼下更重要的事是高考,学校目前的想法是将两个人分到不同的班,你们觉得呢?”
顿了一下,宋山又看向尉殊,好言相劝道:“老师们都是相信你的,只要你说一句不是,我们就可以当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为什么要否认!”尉殊说着,突然间又想到什么,他猛地看向宋山:“为什么你们总是在问我!而不是沈渊,他的意见就这么不值一提吗?他就这么被你们无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