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沈渊生日那天几个单身狗人声讨罗向晨的架势,尉殊承认自己确实是招架不住,摆了摆手:“那还是算了,只给邵嫡他们送就行,他们打不过我。”
沈渊彻底无语。
他本来还有些欣慰尉殊放弃了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结果后面的话让他彻底明白了,这人就是单纯的想秀,什么都阻止不了。
沈渊硬朗的眉目板着,尉殊看他表情乐了,乐够了才开始说正事:“既然都来找你了,那就当面说好了,星星假期要去燕城,我妈有事去不了,所以我得去陪着,要不然那小姑娘一个星期能把自己饿五斤。”
他其实想着把星星拜托给邵嫡,后来又想着小少爷的不靠谱,星星指不定成天跟着疯玩,所以还是得去管着。
尉殊耸了耸肩,有些遗憾:“好不容易有个假期,本来还想和你一起的,看来是没办法了。“
沈渊倒没什么:“你妹妹当然更重要,我又不是小孩子,还要你陪。 ”
尉殊看向他,眼型出挑的琥珀眸里莹润亮泽,满是认真,说:“可我是小孩子。”
沈渊抿紧了唇,这句话让他耳根泛软,有点烧。
“怎么不说话?”尉殊问。
他指着喉咙,修长的食指骨节分明,说:“我嗓子疼。”
尉殊扫着他爬上红意的耳尖,知道他被自己一句话说害羞了,也不挑破:“我其实是怕我走了管不到你,毕竟成绩才刚提上去,有点担心。”
沈渊拉着凳子坐到他对面,盯着他的眼神深邃幽暗,认真道:“我们定个目标吧。”
期末成绩出来后,一些想法雨后春笋般地从他心里冒了出来,当时他觉得过于大胆没有理会。可是在今天他被沈放山三个字惊得慌乱无措时,他破天荒地想的不再是沈放山为什么还没死。
而是……逃离这里吧,他可以做到的。
下定决心是在尉殊到兰府巷时,他那吊在深渊,颤巍如蛛丝一般的精神因为他,倏忽间变得坚韧无比,所向披靡了。
他几乎按耐不住地想要开口,告诉他:“我不想逃避了,我想离开这里,想和你一样变得不同,所以我会努力。而且播音老师说我很有天分,外形条件又好,好好学的话艺考一定能有个不错的成绩。”
他盯着尉殊,黢黑的眼里有光:“所以我们定个目标吧,不论你去哪儿,这次,让我去迎合你。”
尉殊静了下来,“不是说嗓子疼么,还说这么多。”
沈渊摸着嗓子揉了揉,语气舒缓:“吃了药不疼了,所以,你的目标是什么?”
沈渊的房间很小,小到仅有一张不大的单人床,小小的木制衣架和一个书桌,书桌上是老式的木窗,窗子不大,又因为背光的原因没有太阳直射,整个房间都罩在一层昏暗的阴影中。
尉殊盯着那扇不大的窗,从这里看过去正好是楼下大院,他又想起了沈渊曾亲口告诉他的童年,那段残酷的过往被沈渊用极致平静的语气讲述着,却让他深深地明白,那是长久被围困后的妥协。
他问过林嘉木了,沈渊没有搬过家,这里就是他从小生活到大的地方,那些足以让沈渊崩溃落泪的记忆,也曾发生在这间不大的房间里。
胸腔中突然生出一股酸涩,尉殊将视线移回落在沈渊脸上,少年俊秀的脸上看不出一丝阴郁。
是了,这才是沈渊,经历了人性最大的恶,却能在穿荆度棘中生出极致的温柔。
尉殊张口,只说了两个字:“燕大。”
别无其他。
沈渊没有意外,“我想也是,那我艺考的时候,也只在燕城选学校。”
尉殊笑了,又慢慢摇了摇头说:“不用,我希望你有最适合自己的学校。”
“但我觉得燕城就够了。”
“那你可要比现在更努力才行,”尉殊看向他,声线清冽。
“我知道。”眼中没丝毫退怯,沈渊声色如常:“我会很努力的。”
沈渊一路陪着尉殊走到巷口,看着他坐上车,眉尾扬着一抹自信的弧度,说:“安心去照顾妹妹吧,我会跟老师好好学,也会好好学习文化课的。”
出租车扬长而去,沈渊踩着积雪在巷口踱步,户外严寒,温热的呼吸在离开人体的一瞬变成白色的雾气,随即隐没。
他哈着气,慢慢踱步走到巷口路灯,盯着车辆转弯消失的地方。
这个假期应该见不到他了吧,他想。
他回想着尉殊上车前对他说的,言犹在耳:沈渊,努力追赶我吧。
他深吸了一口气,将冷气一路从咽喉灌到肚里,逼着自己清醒。
没事的,他还只有十六岁,还有很长的时间。
还好,他遇到尉殊够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