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由得个个吓白了颜色。
急诊缺人医院顾不上他们这点小事,把张楚岚安排去吊点滴,有把多余的人都赶走。
张楚岚头晕眼花,让他们都先回去。
数学系的课多,任务又重,不好耽误。
“我可以,帮我记个笔记就行。”张楚岚说,“我会找个人陪同。”
于是,医院里便只剩下他。
他偏着头,只有这样才能稍稍减除那点天地都要颠倒的晕觉感。
急诊的输液室没有多余的床,只有冰冷的椅子,张楚岚闭着眼,垫着几位热心室友捐献的几件厚衣服,感觉好像又回到了在派出所被捡走那晚,可是这次应该没有谁会给他的紧急联系人打电话。
他太难受了。
到了后来吐无可吐,只能吐胆水,整个人几乎都要陷入脱水的状态。
也不敢彻底睡着,怕输液管倒流,就拿出手机定了闹钟。
他拿起手机,不知怎的翻开了通讯录,第一个便是紧急联系人“神棍”。
他点开界面,却迟迟没敢点拨出去。
张楚岚心里叹了口气,想自己多年隐忍,没得个好身体就算了,还变成了一个不果断的怂货。
他挣扎了很久,不断给自己做心里建设,预设了很多次对话,但最终却什么都没有做。
他点开编辑,把“神棍”改成了“大老王”。
然后,去订了闹钟,等完成一切,点了黑屏键,把手机揣进兜里,疲惫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他睡得不安稳,胃里翻江倒海,急诊室里哭天抢地,还有人唱民谣?
他烦不胜烦。
然后渐渐好像有人碰了碰他,一股股暖流涌进他的丹田,一个没什么情绪声音响起来。
“张楚岚,凝神屏气,气沉丹田,调息。”
是谁?
他感觉辨不清任何情绪,那个人好像不是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却似乎跟他已经熟悉已久了。
是王也吗?
应该不是,他在武当修他的仙呢。
唉,真好啊。
想起埋葬在过往的回忆,张楚岚迷糊地想那个世界真的很好啊,可他不敢去。
他在这里快待不下去了。
......
张楚岚从回忆中反应过来,叼着烟,点燃了,颓废地吸了一口,说:“对不起啊,怕麻烦你。”
他又笑了一下:“害,多大点事,我跟别人不一样,你又不是不知道。”
对啊,他是个异人。
王也用心去猜,当然,可以猜到。
毕竟......他也是。
“道长啊,我俩道不同,怎么相谋?”张楚岚又吸了一口,任由呛人的烟味缭绕在他的身体里,然后又吐了个圈,王也又抢走了他的烟,张楚岚任由他动作,只说,“你当你的仙儿,便别看这滚滚红尘了。”
“张楚岚,我算过你的命。”王也打断张楚岚的胡言乱语。
张楚岚挑眉去看他,让他继续说。
“可我不能算。你懂吗?不是算不出来,而是不能算。我想了很多原因,或许是我俩因果纠缠过深,”王也眼看着张楚岚微不可见的怔了怔,“或许是你命格太重,重到可以影响这个世界的运转。”
“张楚岚,你迟早得去面对选择。”王也盘腿坐到他旁边,棕色的眼睛一瞬不瞬盯着他,试图辨清张楚岚这个狡诈的家伙接下来可能说出来的谎言,“我以后可能会问你很多次,今天第一次,我问你你到底选择什么?”
张楚岚沉默良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张楚岚。”王也步步紧逼。
“王道长,我也不知道啊。”张楚岚苦笑道,“我现在只知道,当下要做什么,之后的事等意外到来时你再问我吧。”
王也听完一愣,没再逼他,反问道:“那你现在想干嘛?”
张楚岚偏头,忽的粲然一笑,笑得王也心都乱了:“去祭拜我爷爷吧,你陪我吗?”
“好。”
“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王也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忽的身子沉下来,像终于放下什么。
“哎哟,累死我了,”王也去了武当以后每天被拉着练功,变得越发懒散了,“以后我还是坐高铁吧,半天都没睡呢。”
张楚岚哈哈大笑,王也越倒霉不知怎的他就越开心。
王也见他笑,无奈的走在前头,感觉被什么掏空了。
唉,他想,我真是养了个逆子。
*
张楚岚大四的时候,大老王出息了,跑回母校陪着师祖给他们开讲座,给他们讲《道德经》。
张楚岚听说的时候,讲座就已经开始了。
他疯狂给王也发消息辱骂他,边骂边赶去现场。
现场人还挺多,他没地儿坐,就只能站着,他个子高,来得又晚,在阶梯教室后面,拱来拱去,十分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