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朝脸色淡然,只是在她用钦慕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悄悄将腰身挺直:“打仗的路上,走的多了,自然也就有经验了。”
幼莲没发现他的小动作,转身将帷帽递给迎春,高高兴兴地拉着江有朝出门了。
和江有朝出来玩不是第一次,可这样同乘共骑却是头一遭。幼莲刚开始还兴高采烈的,腰身坐得笔挺,兴致勃勃地看着沿路的风景。
直到坐得累了,往后一靠,撞进身后坚硬结实的胸膛里的时候,幼莲就像被烫着一样,立马挺直了腰板。
大庭广众的,像什么样子嘛!
幼莲在心里头谴责了一下自己,红着脸看了看周围百姓,看到没人注意到这个亲密的小插曲的时候,才悄悄松了一口气。
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之下,她当然得拿出国公府嫡女的派头来,不能随意或靠或躺的没个正形,给爹爹他们丢人。
幼莲这样劝着自己,让自己打起精神,可没到半刻钟,又苦恼地叹了一口气。这样坐着……也实在是太累了吧!
她看了一眼四周,悄悄往后头靠了一点点,随后又紧紧盯着马上精致繁复的缰绳,心中有几分紧张。
因着在城中,又怕幼莲觉得不舒服,江有朝骑得并不快。这一点点往后挪蹭的动作,幼莲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谁都瞧不出来,却被坐在后头的江有朝看的清清楚楚。
他喉结微滚,左手拦腰抱着幼莲的腰往后一托,幼莲就稳稳当当地靠在他怀里。
“坐好。”他的声音清冷。
幼莲缩了缩肩膀,没有再动。背后靠着的胸膛仿佛一堵墙似的,遮盖住了从背后吹起来的微风。只是身后传来的阵阵灼意,却通过相贴的肌肤,一点一点地渗透蔓延开来。
幼莲咬了咬唇,突然觉得有些口渴。
两人在京郊跑了好几圈。穿过深红浅紫的丁香花丛,看着槐花从枝头被风吹落到地上,最后轻轻采了一朵鲜妍的芍药花,别在发髻侧面。
幼莲乖乖伸出手让他牵着,跟着他漫无目的地乱走,直到走在一片长满青翠的草地上,她才定睛看了看远处的山门。
“那不是……”幼莲好像认出来前头是什么地方,话到嘴边饶了两圈,就是说不出来它的名字。
江有朝接过话茬:“是广灵寺的后院。”
幼莲得了答案,朝他轻轻笑了下,一双漂亮的圆眼清亮水润:“从前我和婶婶每年夏天都要来这里小住,半个月左右,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不管,舒舒坦坦地歇息一阵。”
“好像去年没来……”幼莲想了想,又补充道,“去年爹爹出兵燕州,我忙着在家里抄经书祈福,就没时间过来,没想到是夫君带我补上了。”
两人慢悠悠地踏上石阶。
后门外的青石阶仅容一人通过,幼莲走在前头,不紧不慢地往上走。江有朝走在她身后,手臂微抬,时刻准备着扶她一把。
不过他倒是忘了幼莲从前跟着虞青竹跑上跑下的事,直到站在寺外俯视下头的景色时,幼莲还是一脸兴致盎然的模样。
从高处往下看,很容易就看到寺内香客如云,似乎是江有朝提前派人打了招呼,不一会儿就有个小僧弥走出来迎接他们。
幼莲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去忙其他的。随意走走看看的时候,忽然停住不动了。
“我想起来了!”她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转过身看着江有朝,“那位何夫人说的事,我突然想起来了,就在那边的香台上。”
“当时他们一家刚进京,想来这里求个好意头,却在上香的时候不小心挡了敬忠侯夫人的路。”
“侯府人多势众,家丁一大堆,何夫人百般赔礼道歉,都没得到对方的宽宥。还有个小姑娘躲在何夫人怀里,哭得眼睛通红。”
“我当时气不过,就带着乐秋藏冬上去,把她们母女俩抢了过来。”
幼莲说到这儿,还觉得自己好笑得很:“敬忠侯夫人还懵着呢,我们几个就跑没影了。二哥哥送我的那条珊瑚手钏,也送给了那个小姑娘。”
她笑着说起往事,脸上流露出一点点恶作剧成功的怀念之情,分外可爱:“等后来敬忠侯夫人上门找事的时候,我就拉着婶婶一起抵赖,她气的都快跳脚了。”
幼莲慢慢回忆着,江有朝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嗓音低沉,还带着几分缱绻:“我知道。”
那时他提出的政见被驳,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拐来广灵寺这边散心,正巧就看见了幼莲帮人解围的场面。
她带着人跑出来,一边笑着把皓腕上的珊瑚珠子褪下来戴到小女孩手上,一边和她传授自己的“经验”。
“你们和敬忠侯府是萍水相逢,他们又不知道你是谁。下次再遇见他们,直接先溜出来,待在家里几天,我敢保证敬忠侯夫人绝对认不出你们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