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可,不过是维持些祖宗基业罢了。”江晚吟怕她打起舅舅的主意,不敢说实话。
“林氏在青州已绵延数代,想必一定对青州上下十分熟识吧?”顾氏又问。
“行商之人自然要耳听六路,眼观八方。”江晚吟见嫡母似乎有话要问,便直说道:“母亲可是有事要找我舅父?”
她一开口倒叫顾氏被动了些,顾氏干笑了一声:“你倒是个聪明的,咱们如今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也不瞒你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恰好知道你舅父在青州有些根底,想叫他帮忙查个人。”
原来是找人。
幸好不是动她舅父。
可伯府这些勋爵之家对商户一向十分鄙夷,竟也会有求他们的一日吗?
“是何人?”江晚吟有些不情愿,她并不想让舅父去趟这趟浑水。
“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人,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商户,姓裴,名……”顾氏一时想不起来。
江华容连忙补道:“时序。”
“对。”顾氏笑了一下,“就是他,瞧我这脑子,记性是越来越差了,你可有空再给你舅父去封信?”
“谁?”
江晚吟原本垂着的眼骤然抬起,掌心也猛然抓紧,眼神前所未有的锐利。
“……裴时序。”江华容重复了一遍,“怎么,你认识他?”
第35章 真相
江晚吟何止是见过, 那是她相处了数年,如兄长一般的人,亦是她的未婚夫, 本应当同她执手一生的人。
可他却意外死在了他们成婚前。
裴时序,这个名字江晚吟已经许久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了。
且他更为外人所知的身份应当是林家的三郎,林氏年轻一辈的掌舵人,为何这个名字会从相隔千里的长姐口中说出来?
难不成长姐是知道了她在青州被舅舅接回去的事,有意来试探她?
给舅舅的信或许也是在试探她的过往,否则为何信上偏偏提到了她的姨娘?
未免打草惊蛇,江晚吟按捺住震惊,抿了抿唇:“不认识, 只是听起来是个男子的名姓, 有几分好奇阿姐为何找一个男子罢了。”
江华容有些心虚。
顾氏倒是镇定:“的确是个男子, 那是我们伯府的恩人。”
顾氏又笑呵呵地道:“你已经知道你长姐被设计的事了, 却不知当初正是这位裴时序裴郎君经过, 帮了她一把, 她才能摆脱贼人, 回了国公府。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何况是救命之恩这样的大事,可惜华容同他只有一面之缘,之后我们暗地里找了他数月, 但知道甚浅,这才想起了你舅舅。”
顾氏这些年来对付了不少忠勇伯在外头里头的莺莺燕燕,早已练出了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本事,谎话更是信手拈来, 面不改色,连江华容都自愧不如。
“是吗?”江晚吟狐疑地打量了嫡母一眼。
裴时序的确是个古道热肠的人, 算算时间,三月前的时候正好也对的上,若是他出手相助也不足为奇。
但直觉所然,江晚吟仍觉得哪里不对劲:“那母亲为何偏偏找上了我舅舅,我舅舅不过一介商贾,又远在青州,恐怕是帮不了忙。”
“说起来也巧,这位裴郎君恰好是青州人,说是远道而来行商的,我们母女对青州远不如你们熟悉,都是一家人,便想着请你们帮衬帮衬,三丫头,毕竟是救命之恩,一直不报我们搁在心里也不踏实,你说是不是?”顾氏拉着她的手温温柔柔的笑。
江晚吟却觉得造化弄人。
报恩?对一个死人怎么报恩?
且裴时序生前最厌恶官宦之家,他们便是想报,他也未必会接受。
裴时序天资过人,被他舅舅收养之后衣食无忧,本该是大展宏图的状元之才,但他却偏偏弃文从商,同舅舅做起了世人最看不起的商贾生意。
舅舅曾不无惋惜的问过他,他却只一笑而过,说母亲就是为了供他求学,劳累而死的,他每每念书时都能想起母亲,久而久之便生了厌。
又说从商也没什么不好的,只要有心,在哪里都能干出一番事业。
确实也如他所说,裴时序脑子灵活,又擅长交际,舌灿莲花,他接手后短短几年时间里,林氏布行便像雨后春笋一样蓬发,在青州周边诸郡县也大肆进驻,舅舅也彻底放了手,颐养天年,一切全部交由与他。
这几年更是势头极猛,若不是他意外去世,林氏商行定然是响震整个南方的巨贾。
是以江晚吟听闻他被山贼谋害的消息时,除了丧夫之痛,更兼惜才之悲。
舅舅早已不亲自打理商行,裴时序这一走,林氏也遭到了冲击,短短几月的时间里,另一家江氏商行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大肆侵占他们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