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裴时序简略地道。
长公主哦了一声,只是看着他的眉眼,忽然想起来一人,心生慨叹:“我从前身边有个医女,也姓裴,你同她,生的倒是像。”
“是么?”裴时序恭谨地道,“是不是叫裴絮,‘未若柳絮因风起’的絮?”
“你怎么知道?”长公主一惊。
“那是我娘。”裴时序很诚实。
“原来你是裴絮的儿子!”长公主惊异更甚,“难怪,我总觉得你同她相似。”
只是,再一侧目,她忽然发觉他同二郎也有几分相似。
额角顿时有些突突。
长公主又问:“不对,你为何随母姓?你父亲呢,又是谁?”
裴时序正欲回答。
此时,陆骥正好进了门来。
两人站在一块,一句话都不必说,又好似说了一切。
长公主目光在他们身上转了转,手边的碗,砰然一声,被拂的坠了地。
第75章 书房
长公主虽是天潢贵胄, 但一贯极有教养,性子也随和。
像失手打破杯子这样的事,她自八岁起便没再做过了。
今日属实是有些唐突。
又有些茫然。
看着一地的碎瓷片, 她也不知自己今日是怎么了。
陆骥下意识地追了过去,扶起长公主的手仔细查看:“怎么了,平阳,没伤到手吧?”
“没伤到。”长公主心不在焉地摇头,眼睛却盯着裴时序,须臾,又缓缓收回来,挪到陆骥的脸上, 一动不动的打量着。
头, 忽然疼了起来。
剧烈的, 尖锐的刺痛, 长公主伸手抵着太阳穴揉了揉, 陆骥见状赶紧扶着她坐下。
“快坐下, 可是头疾又犯了?”
长公主嗯了一声, 然比头疼更剧烈的是心口。
“都愣着干什么, 还不快请大夫来?”陆骥一手扶着长公主,扭头厉声呵斥身旁的仆妇,“热帕子, 参汤,抹额,往常那些公主犯头疾时常用的东西,动作利落点, 都拿过来!”
“是。”王嬷嬷赶紧去传大夫,其余几个仆妇都忙活了起来。
“老毛病了, 没事的。”长公主按住陆骥的手,“用不着这么紧张。”
“你当年可是因头疾晕过的,大夫说过受不得刺激,我怎能不紧张。”
陆骥仍是不放心,话音刚落,忽然察觉到了一道冷冽的视线,浑身又一僵。
一转头,裴时序正目光平静的看着他们,极其平静,平静的过了头,反倒显得有些冷。
原来,他这个爹,这么看重长公主。
难怪,他阿娘连名分也没有。
裴时序唇角扯出一抹笑。
可他们既然这般好,为何又非要将他阿娘拖下水?
长公主也感觉出了一丝不对,她揉揉眉心,看向裴时序:“别光忙我,快招呼客人坐下。”
陆骥直接打断:“你还病着,关心这些做什么,今晚先回去歇着吧,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裴时序一听,便明白陆骥大约又后悔了。
也对,比起堂堂一国公主,他母亲一个小小的医女又算的了什么?
他冷着脸,站在一旁一动也未动。
“不妨事。”长公主也拂开陆骥的手,让裴时序坐下,点着下颌,“刚刚话说到一半了,你是裴絮的儿子,那你父亲呢,又是谁?”
陆骥心口一紧。
裴时序唇边的笑愈发的冷,只道:“我父亲也姓陆。”
长公主一怔,肉眼可见的紧张起来:“……哪个陆?”
“吴郡陆氏。”
裴时序不疾不徐,每一个字吐出的时候,长公主的脸色都白上一分。
“哦?和我们竟是本家?”
陆骥到底没忍心,截断了裴时序的话:“的确是,不过是个旁支。”
“原来是旁支。”长公主莫名松一口气。
“你忘了么,裴絮同母亲是同族的,她当年嫁的正是陆氏的旁支。”陆骥解释。
长公主抵着太阳穴揉了揉,依稀想的起一点:“好似是这么回事,太久远了,我都忘了。你们这一家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个个都是高大身材,深眉高鼻,先前那个陆文柏也是,你不说,我差点要想错了。”
想错什么,自然不必提。
陆骥眼皮一跳。
裴时序瞥了眼陆骥,顿觉讽刺。
到这种时候,他还是退缩了。
难怪,他当年如此优柔寡断。
不过,他倒是很乐意陪这个便宜爹演演戏。
由长公主自己一点点揭穿。
想必也很有趣。
于是裴时序恭谨地顺着陆骥的话点了点头:“不过,我爹嫌弃我阿娘身份低,没多久便抛弃了我阿娘,我阿娘便带着我离开了。”
“抛弃了你们母子?”长公主一惊,“难怪,你跟了你阿娘姓,这杀千刀的,当真是个没心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