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可以唤醒过去沉睡的记忆,也可以让身处其中的人进入一场梦里。
他们在工厂里打了这么久,八成散兵早就被地脉的力量影响开始做梦了。然后在不知名力量的冲击中,有个倒霉蛋跟着被卷进了散兵的梦里。
他就是那个倒霉蛋。
“……哇哦。”阿遥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呆呆地感叹了一句。
就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当务之急是得寻找脱身的办法。阿遥沿着海岸线往前慢慢行走,浪花拍在腿上的感觉无比真实,让人很难想象这里居然是一个梦境。
走了没几步,前方出现一个村庄,点点炊烟在村内升起,欢乐的笑声此起彼伏。
……有点眼熟。
阿遥眯着眼睛盯了一会,才发现村子是踏鞴砂里那座人类聚集地的遗址,也是他出生的位置,只不过不再是只剩下石头的基底,而是阡陌交通屋舍俨然的村庄。
散兵的梦里怎么会出现这个地方,阿遥狐疑地嘀咕两句,随即发现一个小黑点从村子里出来,径直往他这里走来。
大概是被梦境的主人发现了。
力量被完全封印了,雷电和剑都召唤不出来,他精神紧绷,再抬头就发现那个小黑点已经走到自己身前,举起手打了声招呼。
“哟,阿遥,找了你半天,你怎么在这里?”
“……”阿遥木然地盯了他一会,“你谁?”
来者是一名成年人类男性,棕色头发上有一撮不安分抖动的红毛,他八成是觉得阿遥脑子有问题,伸出手来拍了拍阿遥的鹿角脑袋。
“你是不是傻了?”人类男性关心地问,“我是丹羽久秀啊。”
不认识。
但是未免引起更多波澜,阿遥还是警惕地盯了他一会,慢吞吞地说了声。“哦。”
“你哦什么啊,今天睡傻啦?”丹羽失笑,“还一个人在海边乱转,怎么,你是有心事吗?别晃悠了,快回去吧,阿散正满世界找你呢。”
阿散又是谁?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问,但是阿遥没再表露更多,慢慢地眨两下眼睛,跟在丹羽后面往村子的方向前进。
“现在是哪一年啊?”阿遥小心挑了个安全的问题。
丹羽回答了一个数字。
四百年前。
嘶……四百年前的踏鞴砂究竟发生了什么才会让斯卡拉姆齐做梦都梦见这里。
阿遥缀在丹羽身后三四米的地方,不紧不慢地跟着,他现在神之眼没了,剑也没了,从水边倒影里还发现自己一直维持着白发鹿角半人半龙的转化,想变也变不回来。
进了村子才知道,这里的人根本就没把一条龙当成外人,这才刚到饭点,走两步就有人往阿遥怀里塞点吃的,饼、馒头,或是自家做的小菜。
等丹羽带他回到自己家的房子时,阿遥已经大包小包捧了一大堆,嘴里还叼着一块鱼。丹羽对这副模样见怪不怪,在门口推了他一把。
“你是不是最近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变化太紧张了,跟阿散说说吧,我就不参与你们俩的事情了。”
嘴里叼着吃的,阿遥连疑问的“啊”都说不出来,丹羽路上一直提到的阿散阿散到底是谁他已经有了大致的猜想,还没来得及问,就被丹羽一把推进门。
门内,斯卡拉姆齐果然在里面。
他穿着愚人众执行官那件黑红相间的短打,只是少了那顶帽子,眼神柔柔地看着他,又顺手帮他接过了怀里一堆吃的。
这眼神看上去太怪了,怪异到阿遥不存在的鳞片都炸开了,紧接着下一秒,斯卡拉姆齐就开口:“带这么多东西回来,是怕饿不死你吗?”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说话方式,果然是斯卡拉姆齐本人没错。
阿遥试探性地喊了一声:“阿散?”
“怎么,有事?”
“没事,叫叫你。”阿遥顿了顿,小心询问,“你有没有觉得我们两个相处的方式不应该是这样?”
比如住在同一间房子里,村里人觉得他俩关系很好,甚至阿遥估摸着他和斯卡拉姆齐睡觉都在一起,因为巴掌大的房子里显然只有一张床。
斯卡拉姆齐的梦里都是什么玩意啊!
他,一条正直的龙,勤勤恳恳,坚守职责,怎么可能会和一个愚人众的关系好!
“你也太心急了吧,”散兵小声嘀咕一句,然而声音太小,阿遥都没听清,在他开口要求散兵重说一次之前,后者又咳嗽一声。
“你坐下吧,我帮你把头发梳一下。”
窗边放置了一个雕花镂空的小桌案,傍晚海风起,将窗幔吹起阵阵波纹,桌案上放着许多常用的小玩意,纸笔、笔筒、一小袋糖果、翻看没两页就丢在一边的书……就是没有单手剑和法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