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一旦身体变小之后,仿佛被糊上了五百层滤镜,这样肆无忌惮的斜瞥也从刀锋变成了一汪春水。
春水荡漾又荡漾。
厨房锅里还留下一个饭团并一杯红茶,是中原中也留给阿遥的早餐,然而赖床之后早餐也没得时间吃,阿遥急匆匆地下楼,啪嗒啪嗒跑到大门口,再关上大门。
——连把手带锁被剥下来后,门都来不及换新的,只能先用异能力糊住凑合着用。
他就这么顶着散兵一路跑到了横滨市区,刚刚巧踩着时针转向九点的闹铃跑到警校门口,那里早就有人在等他,见阿遥走上来:“你就是兰堂君的弟弟?虽然兰堂先生的确有恩于我,但我们警校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进得来的。”
阿遥眨了眨眼,没说话。
“阿遥,”肩膀上的散兵抱臂不满,“你不会是因为想让我陪你上学才非要我留下来的吧。”
“就是啊。”阿遥居然真的点了点头。
“我们都没有上过学,连学校都没踏进来过,来感受一下不是挺好的嘛。”反正兰堂的原话是参观一下,感受就好,不必较真。
“多余。”
缩小后异世界的人依旧无法看见散兵的身影,他就像独属于阿遥的影子,只能同他一人对话,和他一人交流,甚至触碰都做不到,不过是假装缩在颈窝的样子漂浮在半空中。
哄他开心罢了。
一点掩饰都没有,阿遥同散兵旁若无人地交流的场景在别人看来就是他一个人在同空气自言自语,仿佛真的有一个不存在的人,仿佛他们真的在交流。
然而他焦点落向的位置只有抓不住的空气。
人在面对自己不理解的事物时总会带上恐惧,阿遥笑得越是灿烂,向导背上的冷汗就越是横流,他不得不上前打断阿遥和散兵的对话。
“额,我没有冒犯的意思,那这次参观,”决口不提刚才的傲慢,还小心翼翼地换上了敬语,“这次参观,兰堂大饭君,您看要不要从食堂开始?”
“这哪里就多余啦,和你在一起就不算多余。”阿遥咕哝,听见向导在叫他的名字,顺势笑意灿烂地转移了对话目标,“啊,谢谢,麻烦你啦。”
礼貌。
非常有礼貌。
龙觉得自己已经将非人的异常全部收敛起来,完美隐藏于人类社会中,他的笑容疏离而亲切,然而在向导眼中却仿佛带上了一层黑莲花的背景。
“……兰堂弟弟君,怎、怎么之前没上过学呢?”
因为是生而知之的龙啊。
阿遥点点了自己的大脑:“因为这里,没有必要。”
后又对着肩膀上的空气:“阿散呢?”
向导可疑地停顿了一下:“弟弟君,你在和谁说话?”
“在和你看不见的人说话啦。”
向导:“……”
干燥炎热的空气都变得阴冷凉爽了起来,只见向导默然闭上嘴,机器一样咔吧咔吧地转身。不管兰堂弟弟君到底是真的脑子有问题,还是特殊的异能力者,他都不想在这里再呆下去。
于是向导变成了沉默的向导,他还是很有责任感的,带着嘻嘻哈哈笑得开心的阿遥走进了警校大门。
横滨只有一座警校。
高度自治,治安管理都有诸如港口afia一类的地下势力插手,若是遭遇重大危机则由军警顶上,普通的警察权力紧缩,也没有必要培养大量警备人员。
阿遥进入的时候刚好是两节课之间的休息时间,窃窃私语在警校的学生中传开,许是警校很久没有像阿遥这般好看又看上去毫无攻击性的人了,他又没有穿统一的披风制度,宽大的t恤短打在过大的动作幅度间露出一小节雪白的腰。
“这是谁?”“新来的关系户吧?”“这年头还有人想在横滨当警察的吗?”
……
“镭钵街的人死了就死了,你管凶手是谁,港口afia的事你也敢管,我说你是不是不想再呆下去了!”
窃窃私语可以无视,唯独这一声嗓门太大,随后一个听上去有几分熟悉的声音传来。
“港口afia怎么了,不就是每个月给大叔你一笔封口费嘛,不用担心,你在外面养的情人早就带着这笔钱跑了。”
“江户川乱步!”
另一个声音憋了半天,无能狂怒,只能用更高的音量:“江户川乱步,给我滚出去!”
“从今天开始你就不是警校的学生了!”
“诶?诶!”江户川乱步两只眼睛都可怜兮兮地瞪大了,“为什么又要因为我说了实话而开除我啊!我没钱啦,把我赶走之后就只能睡大街了,大叔你要是不喜欢我说你受贿和包养情妇的事情我以后就不说好了。”
“……滚!!”
教师办公室的门一打开,江户川乱步就被推推搡搡地丢出来,他满脸都是不解,磨磨蹭蹭地把自己差点掉下来的贝雷帽扶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