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沉默几秒,胖子脑袋又短路了:“那我们现在要不要过去照顾照顾陈年的生意,毕竟也是同学一场嘛。”
“你他妈脑子有包?”猴子总算回过神来,一巴掌拍胖子脑袋上:“你觉得陈年现在这个样子会想让别人看到?”
“哦,也是,操,不对……”胖子摸了摸脑袋:“你说就说,打我干啥啊?”
“行了,你俩别吵吵了,还吃不吃火锅啊,我都要饿死了。”
“走吧走吧,别看了。”
几人都有些唏嘘的收回视线,继续朝前走去。
猴子又看了一眼,收回视线,跟在队伍最后离开。
想了想,走出两步,还是摸出手机给周烈发了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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状元网咖。
周烈瘫在网吧包间的椅子里,前面桌上泡面碗摞了几层,里边全是烟头,脚边也全是。
随手扔在桌上不知道哪个角落的手机忽然响了一下。
周烈愣了好半天,才探前身去在上面翻,最后终于在显示屏后边找着。
他按亮手机屏幕,两三天没看信息,这会儿一打开,显示栏已经被各种图标填满。
往下一拉,电话,短信,微信,各种消息,填得满满当当。
有梁芝陈柏的,有老张的,有猴子他们几个的,还有王丽赵帅的,乱七八糟,密密麻麻,看得人脑袋都疼。
陈年正要扔了手机再点支烟,手机又是一震,一条新消息冒了出来。
斗战胜佛:我看到陈年了,他现在在新城街的有间烧烤烧烤店打工。
拿烟的手顿住。
不知僵了有多久,周烈才又把手机扔回原处,如同没看到这条消息一样,继续把烟抽出来,咬住,点燃。
烟雾顷刻间散在这一方狭窄的空间里,把周烈一点一点包围。
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到烟盒里再也倒不出一支烟来,周烈才拿了手机,站起身来,往外走去。
将近凌晨,城市的喧嚣一点一点平静。
唯有这条小吃街还残存着一点寂寥的人气。
周烈站在摩托车旁,隔着一段距离,就那么静静的看着那边的烧烤摊。
外边坐了两三桌人,陈年埋头收拾着其他桌上吃剩的铁签骨头。
等有人喊的时候就停下手上的动作,倒杯水,拿两瓶酒,或者是结个账什么的。
还是以前那张脸,神色淡淡的。
可隔着夜色,周烈忽然觉得陌生。
也只有几天没见,陈年却好像一瞬从长在顶峰高不可攀的高岭之花,变成了包裹在世俗烟火气里随处可见的无名之辈。
不该是这样的。
他不该过这样的生活。
那是一只拿笔的手,是一只会在课本上写下漂亮字迹,在黑板上写出解题思路,试卷上写下满分答案的,一只手。
不该沾满油污和碎渣。
有那么一个瞬间,周烈特别想像之前的每一次,就那么冲过去,把陈年从那个地方带出来。
可他想起下雨那天,陈年对他说的字字句句。
也许哪怕是选择这样的生活,陈年都不想看到他。
攥起的拳头又缓缓松开,到最后,周烈也只是站在树下,看着陈年不算熟练的一点一点收拾完那些东西,又微微低着头送走最后的两三桌人。
很快,收拾了桌子,清点了账目,烧烤店的灯熄灭下去,人三三两两朝不同的方向走去。
陈年夹杂在人群中离开烧烤店,开始沿街往一个不知名的地方走去。
周烈静了半晌,才隔着一段距离跟上去。
没骑摩托车,怕动静太大,被陈年发现。
凌晨一点的北市,头顶的路灯无声亮着,风吹过道路两旁的香樟树发出沙沙的声音。
周烈就这么跟在陈年身后,穿过三条街,又进了一条老旧小区。
小区里的路坑坑巴巴,走到最后变成一条狭窄的小巷,走到小巷中间,陈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空旷逼仄的小巷,连路灯都没有,只有一只野猫在眼前一闪,钻进了不知哪扇楼门,在空气里留下一声稍显诡异的叫声。
原来是只猫。
陈年收回视线,又走了几步,拐进了左手边那扇门。
等那道身影彻底看不见,周烈才从一个岔路口出来,只看到一个衣角在眼前一闪,那边的楼门“吱呀”合上。
两秒后,小巷里再没半点声音,只余下无边的黑暗和沉寂。
周烈慢慢转过身,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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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年知道梁芝会找过来,但他没想到,会是在那件事发生的这么多天后。
不过,现在早晚对他而言,都已经没有意义了。
嘈杂的人群中,腾起的白雾里,陈年看着站在不远处静静看着他梁芝,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