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根本没看到那一幕。
哪怕所有人都觉得事情是陈年做的。
他都知道,不会是那样。
陈年不屑于成为那种人。
他是孤高的,清傲的,他只会站在最高处,永远不会跌落泥潭。
是个,完全没料到的,截然相反的答案。
陈年的脚步一瞬间如同被钉在地里,抬眸隔着一段距离看向周烈。
“烈烈,你没看到,你……”
梁芝还要说什么,周烈已经没了耐心。
这里的每一副面孔,都让他作呕。
一群根本不了解陈年的人,仅凭着一个画面,就想将他治罪,钉在耻辱柱上。
他们,配吗?
“事情的真相总会出来。”周烈冷笑一声,目光掠过每一张脸:“记住,今天是陈年要离开这垃圾学校,而不是,你们赶他走。”
说完,再无他话。
周烈几步走过去,扯了陈年的手臂:“我们走。”
外面的走廊,楼下,到处站满了人,因为今天这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可周烈就跟不怕那些脏水也一并沾他身上一样,在所有的人注视里,挤开无数道包裹着他的围墙,将他带出了学校。
陈年从来没想过,他坐上周烈的车,会是在这么一个情况下。
摩托来回在车流人流中穿梭。
风透过树梢吹在人身上,把周烈的气息送到鼻尖。
麻木了一整天,此时才像是空气重新灌进了胸口,能再度喘口气。
他不说话,周烈也什么都没问。
就这么载着他,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
直到天渐渐黑下来,直到路边渐次亮起灯火。
周烈终于在一家面馆前把车停下,然后跟他说:“下车。”
陈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着走进去,大概是饿了,又大概是,面馆里面的灯光看起来太温暖。
随意找了一张桌子坐下,也不问他意见,周烈直接报了两碗牛肉面,还有一碟咸菜。
热气腾腾的牛肉面和腌的又酸又甜又辣的咸菜齐齐放在眼前。
周烈率先拿起筷子捞了一口:“尝尝吧,我来过几回,味道还不错。”
陈年顿了几秒,拿起筷子。
也不算是多好吃的东西,却又在此刻莫名显得还不错。
陈年吃完了一整碗,连鼻尖都出了一层薄汗。
而那层从下午开始就仿佛浸入骨子里的寒气,一点一点的褪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周烈才擦擦嘴:“怎么样,感觉好些了吗?”
陈年没回。
周烈居然也没恼怒,脾气好的仿佛他从前认识的周烈是个假的周烈,他只是慢悠悠的看向窗外,用下巴指了指某处:“你看。”
陈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有个大概五六十岁的老人,两鬓斑白,瘦弱不堪,佝偻着腰,在从一个垃圾桶里翻空瓶。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过不去,那么点破事,很快就会过去的。”
没成想,僵了那么久,他今天居然还能和周烈坐这儿心平气和的吃面。
也没成想,周烈居然会是唯一一个相信他的。
更没成想,周烈会在这安慰他。
这个应该算是安慰吧。
不过,他也不大需要。
这事带给他的冲击还没到他不能接受的地步,有这半天,已经够他缓过来了。
现在,倒是有件事得弄清楚。
随意跟周烈打了身招呼,陈年站起身来朝小面馆外走去。
身后,周烈追出来:“你干什么去?”
“别操/我的心。”
“你一个人……”
“我没那么弱。”陈年下了台阶,语气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淡:“别跟着我。”
周烈到底没跟上。
他在台阶上蹲下来,点了一支烟,看着暗淡的光线下,陈年打了车,身影很快消失在视线里。
有点意外。
又没特别意外。
陈年一直都是这样的人。
-
市医院门口,陈年下车。
不确定这半天的时间这事现在在网上传成什么样了,为了避免被人认出来,他身上的行头换了一身,脸上也戴了口罩。
以同学的名义,他打探到了安静的病房,一路上了楼。
病房里并没有什么人,安静的母亲在住院,学校估计给她请了一个护工,这会儿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病床上,安静闭着眼睛,不知道睡着还是醒着。
不过等陈年走过去的时候,她睁开了眼睛。
见到是陈年,也没怎么意外。
像是料到他会过来一般,只盯着他,眼睛慢慢变红,声音喑哑的开口:“你来了。”
陈年没应。
也许以他们现在的关系,这种交流,已经不太合适。
没有等太久,他很快开门见山:“我想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