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话,只盯着空落的掌心出了神。
安静看着他的神情,好像跟往常也没什么异常,可偏有一股铺天盖地的落寞和难受,几乎要将她也一起吞没。
她眼眶渐渐发红,半晌,伸手抓住陈年的手臂,脑袋缓缓靠过去:“陈年,你说,人生总是这么艰难吗?”
大概是吧。
太近的距离和陌生的气味让陈年不太舒服,很快,他站起身来:“走吧,快要熄灯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后操场。
暗光里,宁溪盯着两人的背影,本来她只是想过这边抽根烟,谁知道恰巧会碰着这两人。
没想到,这两人进展,还挺快。
-
周烈不知道怎么回到家的,连梁芝喊了他好几回都没听见。
饭都没吃,回来就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也不知道睡着没有,脑袋里更乱了,偶尔睁开眼,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
一片漆黑中,忽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愣了好半天,他才伸手摸过手机。
宁溪发来的消息。
——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我在后操场看到了陈年和安静。
——这两人进展比我想象还快,安静脑袋都靠陈年肩上了。
是挺快的。
快到,他根本没法阻止。
也不对,他算什么东西,陈年从头到尾就没在意过他,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
他只是个突然闯进他世界的不速之客。
他受够了,转头就走,连只言片语都不会施舍给他。
心口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蹿出一股无能为力的悲哀,转瞬就将人吞没。
周烈胸口剧烈起伏,须臾,抬手一把将床头的水杯挥落在地。
一声脆响,打破无边的死寂。
玻璃碎片四分五裂的铺了一地。
好像有一枚溅起来擦过手指,周烈手臂垂在床沿,感觉指间一阵刺痛,有粘稠的液体从伤口涌出来。
手机那端,宁溪等了半天没等到周烈回复。
她猜测周烈心情应当很糟糕,今天从附中离开的时候,他的脸色难看的要命。
宁溪从来就没见过一个人脸色可以难看成那样。
说起来,今天中午食堂那一幕,很奇怪。
周烈跟陈年……
忍了半天,宁溪还是没忍住,问了。
——陈年,你跟周烈,到底什么关系?
今天晚上那一幕,看样子,相互认识的是陈年和周烈,而且两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似乎对彼此既讨厌又……难以割舍。
反正当时给她的感觉很微妙。
就好像……
——你不会,真的喜欢陈年吧?
手机屏幕频频亮起,周烈偏头去看,某个字眼落进眼底。
喜欢。
这两字儿配着今天那一幕,要多嘲讽有多嘲讽。
他怎么会喜欢一个毫不在意他的人。
陈年他凭什么。
他妈的他凭什么!
又是一股酸涩卷着难受涌上来,混着刚刚还未压下去的悲哀,周烈扯出个笑,眼底染上一层薄红。
他飞快打字,血迹从破了的指尖流出,淌了一屏幕,模糊了那行字。
——老子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他。
——他不配。
——不喜欢,又三番五次跑去找他,那你是……讨厌他?恨他?
——对。
他应该讨厌他,应该恨他。
从头到尾都应该是这样。
周烈喉结滚了滚,闭上眼睛,这样……才是对的。
第 48 章
周烈从进门状态就不对,梁芝一直没敢睡,却也不敢进房间看,一直坐卧不安的等到凌晨,隔着门板听到里面一点动静都没了,估算着周烈是睡着了,这才进去。
没敢开灯,怕吵醒周烈,就这么摸着黑。
走了几步,借着窗外透进的月光,看到了地面的玻璃碎片,反射着冷光,一片七零八落。
这是怎么了。
心口拧着,梁芝越过碎片,来到床前。
周烈果然已经睡着,但睡得极不安稳,眉间紧紧拧着,嘴唇看起来……有点发白。
像是生病了。
梁芝心口一跳,伸手去够。
果然,在发烧。
自打回了陈家,头几月周烈一回病都没生过,最近这半月,倒好像把之前攒的都一股脑都生了。
她叹一口气,去拿退烧贴,刚起身,隐约察觉床单几点血迹。
光线太暗,细看了下,才发现,确实是血迹。
梁芝慌乱扫过周烈全身,又去看他手臂,最后,看到了他手上的伤口。
一条小口子,估计是被玻璃划得,这会儿已经不再流血。
自打陈年转学后,周烈就没有一天对劲儿。
这两人啊,到底让她怎么办好?
梁芝心绪乱着给周烈包扎了伤口,贴了退热贴,拿棉签润了唇瓣,又动作极轻的处理了地面的玻璃碎片,一通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