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却此,那些高门贵胄里多为权门指婚,有心不甘情不愿的夫妻不愿结合,也不乏有用这些手段促成好事,以期二人和睦生情的姨婆们。
如今殿下已有妻室且感情甚笃,眼下中的又是唯有情|事可解的春毒,何不寻太子妃缠绵更迭,一来这情毒可解,殿下也无须受被寒气侵体之苦;二来夫妻之间玉枕乌发悱恻,也能做闺房调情之乐,感情愈盛。
只是转念一想,若当真如此,以殿下的性子,定会觉此举有失敬重体己,实为欺人之事,更是对太子妃娘娘的不尊。
鹤尘轻叹口气,在三更天里幽幽散去,所幸自己方才并未与殿下当面提起。然则眼下被训斥谴去领罚的,当还要再加上他一个了。
“鹤尘?”
他方回过神来,望着神色有问询之意的张管事,面露不解:“怎么了?”
“无事,我同你说了一路的话,你倒是只字未应,可听得了不曾?”张管事皱着眉,“这般动静,还是先行报了殿下为好,免生事端。”
鹤尘这才清了清嗓,正声道:“今日事多冗烦,我有些疲累走神,劳烦管事再与我说道一番,是出了何事。”
“是这样,”张管事应声颔首,将手中提执的灯抻了抻,“太子妃娘娘今日身子抱恙,回宫后便一直闭门不出,只是不知为何到后半夜,忽而召了浣衣司前院的两个婆子前去,不知说了些什么。”
“自那两个婆子出了殿门后,便回去歇下了,而后娘娘又请了殿下身边的姜近侍前去,约莫得留到了亥时方才离去。”
张管事末了又添上一句道:“后院全权交由少艾青梧盯着,今夜便是少艾来报于我的,不若还是回禀殿下一声?”
鹤尘思及谢今朝尚毒术未解,正几经苦楚,闻此言并未登时应答,转而问道:“姜近侍走后,少艾可有再来报?”
张管事回忆少顷,回道:“那倒是未曾。”
“那便没什么,殿下如今正值休憩,莫要去烦扰为上。”鹤尘摆了摆袍角,“太子妃娘娘身子抱恙,传姜近侍前来当是坐诊寻方。至于那两个婆子,不过只是在东宫当差罢了,不至于成何大事。”
“明日再报与殿下也无妨。”
二人行至尽处,便须分道扬镳。
张管事提灯见踏着夜色而去的鹤尘,欲言又止半刻,复而又阖上双唇,不再多言。只是转过身去再望向天际之时,看着那数点星子,似乎隐约失了些颜色。
今夜明明有月,怎又半点月色都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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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时谙再一睁开眼,已然到了午间。
她在睡梦之中游走又游离,几经梦境颠倒,却不曾想已睡了整整半日。昨夜不规律的睡眠作弄得人头痛欲裂,卫时谙撑着床榻起了身,下意识抚上脖颈,欲松一松压了整夜的肩颈——
只是指间甫一触摸到那一处细微的凸起时,顿时便令她即刻清醒了神志,搁下了臂膊,再不愿多碰。
“娘娘醒了?”
少艾端着面盆从净室内走出,一面将其搁到了镜台架上,一面道:“奴婢为娘娘打好了水,衣裳也搁在了榻上了,娘娘先梳妆面吧。”
平日里,她一醒来便能听闻少艾在她耳边说着谢今朝为她添置了哪些新物什,又是赏了景福殿宫人哪些银钱,总归是三句话离不了主子。
今日如此反常,卫时谙也自知是何缘由,反倒是一片坦荡道:“殿下回宫了么?”
昨夜娘娘是何强打精神的情态,少艾并非不清楚。眼下她不说,可娘娘却先是主动提起,令她犹豫之余又不由得小心翼翼道:
“殿下卯时便回了,只是当下娘娘还在睡,便先行去了前殿。”
“眼下是不是到了用膳的时候了?”
卫时谙下意识压着腹部,也不知是月事还是心事所致,她自昨日便未进多少吃食,如今加之一个晨间滴米未进,却仍旧不觉着饥饿,反倒是胃里隐隐作胀,竟是半点也无进食的欲望。
“是。”少艾应道,“殿下半刻前来说,待娘娘醒了,再来看娘娘。”
卫时谙俯身以水洗棉,意图洗去眉间沉沉惫色,闻少艾所言,起身以巾帕抚水,回道:“知道了,你去回吧。”
见卫时谙似乎并无排斥之意,少艾以其心中到底顾念着与太子殿下的情意在,不由得暗喜,连忙便搁下了手中的篦子,掀了玉石珠帘出了殿门去。
只留卫时谙一人坐于镜前,拿着梳篦理着乌发。
来这儿也已有这么久的日子了,她虽说还是处地和谁也算不上多熟,但也至少学会了不少东西。譬如那发髻,繁复的盘不来,简易些的还是好上手得多。
即便少艾不在跟前,她也能学着她平日里的手法,再浅浅簪上一只玉钗定髻,也算不上什么难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