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医生深呼吸几下,他使劲儿绷,但没绷住,唾沫立时喷了出来,虞刑一个战术后仰,老医生更气了,抓住他肩膀猛烈摇晃:“浑小子,你是不是想气死我!打群架,泡女人,你知不知道你才18岁!你叫我怎么有脸去见你爷爷!!!”
老医生吼了一阵,虞刑一边躲口水,一边左耳进右耳出,等老医生平息下来,开始剧烈喘气,他指了指老医生的脸道:“瞿爷爷,你眼镜要掉了!”
老医生一巴掌拍开他,“你以为我会信!”
老医生转过身,好像在找东西,虞刑一个猛子跳起来,这老头又去找揍他的那根拇指粗细的小教棍。
他夺门而出,老爷子的吼声就在背后:“有本事你一辈子也别回来!要死死外边去!”
虞刑撒丫子跑得更快。
跑出两条街,确定瞿爷爷没追上来,他松了口气。
本来他想着在老头家里窝一晚上,再不济,也能在诊所的凳子上凑合一晚。
可现在——
他抬头看着路灯,路灯对面的街上,刚刚建起的工地叫他眼前一亮。
他冲了过去,逮住工地的一个工人问:“你们这里还收人吗?”
那人见他一头不羁红发,跟个斗鸡似的,皱眉道:“我们这里活儿脏还累,你能干?”
一边说,工人还怪异地打量他,“小朋友,赶紧回家吧!”
虞刑甩甩头发:“我家就我一个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工人大哥一听,眼皮一跳,也没再说什么,领虞刑进去见工头。
新人,没经验,工头给的价格很低,只有一般工人的三分之二。
领虞刑进来的张大哥道:“头儿,小伙子一个人在外边讨生活不容易,再说了,活儿又不难,叫他跟我一块儿,一两天就能上手。”
工头瞥他,“出了事你负责!”
虞刑赶紧道:“出了问题我自己负责,头儿,我有力气,能吃苦,一定能干好,”
包工头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张大哥领着虞刑往外走,知道他没地方住,就把他带到临时搭建的宿舍,几个破铁床,几个彩钢板,就搭建起了容纳五六十个民工的铁架房。
一进去,虞刑就被各种气味熏得直想吐,但没办法,地方简陋,就连灯,都是从工地上扯电线过来,吊在棚顶上的,地上也横七竖八地扯着几十根电线,拿来给手机充电、烧水。
这种地方万一着火……可要出人命。
张大哥让虞刑在唯一的一张空床上坐下。
“张大哥,刚才谢谢你。”虞刑说。
“谢什么,你赶紧收拾收拾,明天早上五点半上工,迟了工头要骂人的。”
虞刑点头,开始整理床上的杂物。
棚子里只有一张空床,床上杂七杂八堆了不少东西,他也不知道是谁的,就暂且先把外套垫底下,把各种衣服包裹堆上去。
床铺有两米长,放上一个枕头,虞刑躺上去,脚底板正好抵在床沿,斜着躺还能舒服一些,他翻身起来,刚打开张大哥借给他的一床被子,背后忽然传来一声粗粝的怒吼。
“哪来的小子,谁叫你把我衣服扔地上的!”
虞刑从上铺爬下来,转头看着身宽体壮的男人,很黑,也很凶,叉着腰,像一个石墩子。
“不好意思,我新来的,这是分给我的床位,我刚才问过了,没有人应,所以就拿下来了,我衣服垫在底下,肯定不会弄脏,你……”
“这是老子的床!”男人大叫。
虞刑并不觉得张大哥会叫他占别人的位子,唯一的可能就是,这个家伙躺一张床还不够,还要另外占一个。
他扫了一眼四周,大家都躺下了,有的已经闭眼睡了,呼噜震天响。
虞刑也不是怕事儿的人,他道:“一人一张床位,你有意见,去找工头去。”
壮汉瞪眼,眼珠凸出,像一只癞蛤蟆。
“别以为你拿工头压我,我就怕你!我说这张床是我的,它就是我的!”
说着,壮汉把包裹跟衣服抱着扔到虞刑床上。
还踩了好几脚虞刑的外套,上面全是黑乎乎的脚印。
壮汉拍拍手,满意了,转头坐到自己床上。
别的民工的床上堆得满满当当,床底下也堆了好些。
就他,床上只放了一床被子跟一只枕头,他脱了鞋,跷着腿靠在被子上,挑衅地看着虞刑。
张大哥从外面回来,见虞刑跟黑胜对上,替虞刑捏了一把汗。
他快步走过来,摁着虞刑的胳膊说:“别冲动,黑胜是包工头的亲戚,别惹他。”
黑胜不知道从哪儿摸出一根烟,夹在指头间,颐指气使地说:“老张,有火儿没有?”
“有有有,我给你点上。”张大哥赶紧掏兜,他不抽烟,但在外打工,打火机还是要备着。